學 習 與 創 作 階 段

 

童年時期

曾經在偏遠的宜蘭縣大元山翠峰湖山區,有一群神秘不為人知的伐木 、集材工人住在孤絕的零落山寨,這些伐木工人當年的生活及子女就學狀況一直鮮為人知,直至今日,負責的政府機構─林務局及蘭陽林區管理處(現為羅東林區管理處)仍然刻意隱瞞甚至想毀滅當時將低階員工生命視如螻蟻,任由高階主管踐踏的種種痕跡、種種劣行。


宜蘭縣大元山翠峰湖,翠峰湖有“薄霧中的少女”之稱。翠峰湖是台灣最大的高山湖泊,也是筆者童年生長嬉戲的地方。翠峰湖每當雲霧在湖面翻滾飄渺時就像如詩如夢般的幻境,總是讓人迷戀留連。

伐木,在台灣日據時代是一項非常專業受到尊重的工作,但國民政府撤退至台灣,森林便被視為禁臠,進行無情的砍伐,以換取國防需要的武器,森林是當年台灣最大的天然資源,林業是國內經濟營利最多最豐厚的時期,肥水肥缺人人趨之若鶩,所有林務局高官及蘭陽林區管理處高階主管養尊處優,過著優渥的生活,佔盡各種資源,享盡各種福利待遇,但是在偏遠深山工作地點的低階員工卻被無情的壓榨剝削,處境可憐,連最低廉最基本的急救醫療一寸紗布一滴藥水都沒有,悲慘的情況可想而知。當年蘭陽林區管理處陳處長甚至於說員工受傷或死亡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蘭陽林區管理處沒有必要為員工準備這些藥品,這種泯滅人性的說辭烙印在心裡,至今無法忘懷。

我出生於必須隨著森林砍伐逐年搬遷的大元山簡陋伐木工寮,小時幾次目睹叔叔伯伯被巨木輾過,血肉模擬,支離破碎的軀體,至今時時浮現眼前,父親在伐木工地被木材壓斷小腿,只能自己撕下沾滿泥垢髒兮兮的褲管充當硼帶紗布止血包紥的慘狀,至今記憶猶新。所謂「伐木工和拖木馬的,只是死了還沒埋;當礦工的,則是活著就已先埋」這樣的順口溜,山上的工人和家屬最能體會。

大元山林場是臺灣林業砍伐破壞最徹底的林區,林業結束時進行有計劃的毀滅性摧毀,甚至不打算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讓後人追溯,當時對紅檜及扁柏等一級木的摧殘,只能以“滿目瘡痍”“剝削殆盡”“寸木不留”來形容,甚至於殘留的樹根、枯倒木、挺立的白枯木都不放過,剝削得整座山赤裸裸的。連被視為最健康、品種優良刻意保留下來,準備將來摘取種籽,育苗造林的樹木,也被砍伐殆盡, 肆無忌憚的行徑,令人心寒。

這種毀屍滅跡的做法的確有相當成效,現在許多生長在宜蘭地區能夠知道大元山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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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山林場使用纜線集材的情形《大元國小學生陳麗鳳提供圖片》


大元山林場運材蹦蹦車《大元國小學生程鈺娟提供圖片》

因父親工作關係,小學就讀大元國小,就學情況在我發表的文章裡擷取如下:

幾乎每個人都會認為,童年是最美好,也是最值得回憶的一段時光。但大元國小同學的童年,更是獨特,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是苦!是樂!是悲!是喜!是那麼深刻地烙印在心底;生長在如此環境,是幸抑或不幸!學生家境如此貧窮、地處如此偏遠、教育資源及設備如此缺乏,根本聞不到任何喧囂,更與都市文明完全隔絕,沒有任何社會資源的支援與關懷,一切都是師生胼手胝足一起營造的環境。

早期台灣的學生都曾打赤腳,踏著泥巴、鵝卵石上學,但我們卻是踩著利如刀刃的頁岩、攝氏零度以下的寒冰冷雪;別人都有父母的胸膛可以依靠,慈愛溫暖的雙手愛撫,熱騰騰的與家人一起吃飯,但我們在六、七歲稚齡兒童就得離開父母懷抱,面對自我照顧的宿舍生活;別人都可以步行或騎腳踏車天天回家與親人團聚,我們卻必須住學校宿舍,每二星期才能回家,而且路途那麼遙遠需整天的時間,搭的是危險至極運材用的蹦蹦車與流籠等交通工具,又得翻山越嶺步行好遠的路才能回到溫暖的家,投入父母的懷抱,這就是大元國小的學生與眾不同的地方。

六、七歲的娃娃,年齡那麼幼小就得離開父母親的疼愛懷抱,必須獨力照顧自己,尤其每學年開學,夜深時被窩裡傳出陣陣啜泣的哭聲,怎不教人傷感心酸,但天亮時卻也不得不擦乾淚水。凡事都得自己來,自己換下的鞋襪衣物 都需要自己清洗,尤其在下雪的冬季,冰層底下的水流寒澈骨,也只有咬緊牙關勉力而為。

生病時,疼痛難耐,發冷發熱,沒有父母慈愛溫暖的雙手愛撫餵食,沒有醫生護士處方照料看護,沒有適當的藥物抗病,全體師生都在學校教室上課,只能孤伶伶躺在宿舍裡輾轉煎熬,任憑病魔纏身折磨,但除了嚎哭或低泣又能如何。

當青春期來臨,身體心理產生異樣變化,尷尬又羞澀,好多好多的心底話卻無法向父母傾訴,向父母請教,這種孤獨,這種無助,有誰能知曉,除了忍耐,只有掙扎,只有努力。

宿舍伙食非常差,每餐只有一道菜,餐餐是每人只有一小碟、一小口就吃完的青菜或醃菜,其中高麗菜最頻繁,根本聞不到肉味,看不到一絲浮油,清淡至極,舔不出是甜或鹹,每月偶而一次有豬肉,那也是那小碟子裡小小的一片,且都是母豬肚子部分的肥肉,瘦肉是少到幾乎看不到,如果改為魚肉每人僅只有一、二條像食指般大小的小魚,且時常很不新鮮(自平地購買、運送至學校需一至二天),常發生食物中毒,每餐學生最期待的是鄰桌老師們吃完飯後的剩菜残湯,這些殘留湯羹聞起來特別香,吃起來更是美味,可以讓分配到的學生多吃幾碗飯。學校大約每學期次自羅東市場購買非常便宜的油渣,這油渣是炸完豬油後剩下的廢料,除餵食家畜外根本沒有人要,油渣拌佐著學生栽種的佛手瓜做餡包成大包子(大約是現在市面常見包子四倍大),久未聞到肉味嘗到油味的學生竟然可以吃10多個,直到肚子撐不下要吐出為止。早餐則是稀飯配品質低劣的黑豆豉、蘿蔔乾或含有霉味的豆腐乳選一。

當時大元國小的校長─李有權是一位非常有愛心的女教育家,她出身山東蓬萊望族,家室顯赫,擁有北京輔仁大學社會經濟學系畢業的高學歷,是虔誠天主教信徒,以當時環境是足夠擔任平地大型學校的校長,但她充滿愛心,將畢生黃金歲月奉獻給窮鄉僻壤的大元國小,時間長達13年,對學生猶如慈母般地呵護,住在學校宿舍遠離父母的學生也將她視為母親可以窩在溫暖的胸懷裡撒嬌,至今許多住學校宿舍的校友仍能感受到寒冬的半夜,一盞微弱電石燈,一隻溫暖的手幫他們蓋好棉被的溫馨畫面。她看到這群可憐的學童,物質如此窮困匱乏,想盡辦法,運用關係,爭取聯合國援助的營養午餐以及其他單位提供足夠的食用油脂,學生至此可以嘗到有營養的食物,同時也積極向教會募集衣物,讓學童足以禦寒,她的恩情,點滴在心頭,彷彿是救世主或觀世音菩薩降臨到這群孩童裡,救苦救難,普降甘霖。

李有權校長又擅長美術,學校沒有經費,樣樣都得師生自己動手製作,就在這環境裡耳濡目染,培育出我非常喜歡美術,小學四年級開始學校裡所有壁報、海報、標語、教室佈置都是一手包辦,當時戒嚴時期,山區也免不了要政令宣導,因此也畫了不少所謂的偉人肖像,這些肖像唯妙唯肖逼真程度連老師都讚嘆不可思議,種種鼓勵也因此造成小時便立下志願要當畫家。

記得當時山上林場員工的薪資微薄,學童家境非常貧寒,學生都無法購買繪畫用具,李有權校長想盡辦法,為學校準備粉蠟筆及鉛筆供全校學生使用,我最喜歡以粉蠟筆塗色,但粉蠟筆無法繪製細部,我自己則想出以2B以上的鉛筆去刻劃細部,想不到效果奇佳。

水彩在當時比較昂貴,學校考慮無法普及沒有購置,所以小學時期沒有機會接觸水彩。

林務局及蘭陽林區管理處的無情襯托出大元國小女校長李有權的偉大,以上所述詳情敬請瀏覽我蒐集整理並架設的網站,按此進入閱讀內容。


教室內上課情形。《大元國小學生張平東提供圖片》


住宿舍學生迎著寒冬的晨曦吃早餐,可以看到身體矮小的低年級學生正在從鐵桶裡打稀飯,盛好飯的學生不能先吃,必須等宿舍管理老師或值星學生喊“開動”才能吃飯。圖片中可以看到學生前面桌上放的只有一碗稀飯及小碟子一塊上含有霉味的豆腐乳,左下角有一位學生頭纏著紗布 鐵定是昨天不小心摔傷 曾經嚎啕大哭一場。《大元國小學生陳明來提供圖片》


學校宿舍曾經有好多年沒有餐廳,只好在宿舍窗戶前搭建小木板為桌,吃飯時只能站立,在沒有任何照明設備下,只有透過窗戶微弱的陽光才能看見飯菜。窗戶上掛的是盥洗的毛巾,桌上鋁製的小碟子上只盛著幾片沒有油脂,沒有鹹味的青菜。《大元國小老師于家駿提供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