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 習 與 創 作 階 段
中學時期 小學畢業後,獨留父親在山區工作,母親為照顧需要便遷居至平地─羅東鎮。
羅東鎮是台灣最小的鄉鎮,在當時最熱鬧的街道中正路、公正路、中山路的長度只不過800至1000公尺左右,走路穿越市區不需15分鐘,周圍郊區舉目可見全是稻田,與前輩水彩畫家藍蔭鼎描繪的景況一模一樣,竹林、農人農婦、牛隻、農舍、稻草堆、鴨群......,這些全都是生活裡耳熟能詳的熟悉景物,因此臨摩水彩畫家藍蔭鼎的作品成為美術課的重要活動,然後以此做基礎去描繪周遭農村的景致。 我很小就喜歡畫畫,並且體認自己家庭貧寒,沒有任何關係背景,最佳人生選擇應是有公費補助的師範大學,以後分發至學校當教師。 進入期望已久的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就讀,看到教授及學長學姐的作品怎麼完全不像中小學美術課本或報章雜誌裡刊載的那麼賞心悅目,難道這就是以後要學習的,不到半學期的時間便從滿腔興奮跌落失望鬱悶,實在很不甘願就如此四年,非得設法突破困局,於是小時磨難養成獨立的個性驅使著,我必須自己走出自己認為“對”的路,課餘時間便流連徘徊在台北市開封街一段的廣洋書店及重慶南路一段靠近臺灣銀行的三省堂,這兩家書店當時以販售日文書籍著稱,不過現在都已經歇業,在書店裡總算找到自己要走的方向,另外也想出“以畫易書”方式要求欣賞我畫作的收藏家從國外帶回一些原文畫冊。台灣長達五十多年的戒嚴,期間外來的進口圖書管制檢查嚴苛,因此國外資訊取得非常困難,繪畫亦復如此,透過這種“以畫易書”方式在當時便擁有許多同儕稱羨的學習資料,水彩方面對荷馬(Winslow Homer 1836-1910)、沙金(John Singer Sargent1856-1925)、柯斯基(Ted Kautzky)、Edmond J. Fltzgerald、雷得(Charles Reid) 、派克(John Pike) 、魏斯(Andrew Wyeth)等的技法都有極深入的研究。 油畫方面則擁有整套西洋美術史上成名藝術家的畫冊。 大一時,整日都是在學習共同科目及教育學分,課表排得滿滿的,有時還必須在夜間上課,術科只有石膏炭筆素描。 師範學生不需自己準備素描用紙,由系內提供模造紙,然而炭筆與模造紙卻很容易受潮,若以教授指導方式畫出來的石膏素描會顯得非常笨拙,炭色缺少中間色調 ,於是便從自己蒐集的學習資料裡尋覓出自己想要的感覺,體察溫度、濕度的微妙差距,運用不同的技巧完成作品,這種繪製方式,很自然便引起好奇,每次上課總會讓同學圍觀,究竟又會搞出什麼花樣名堂。 至今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到上炭筆素描,每位同學必須準備半個饅頭捏緊後當白筆使用,於是上課前都可以看到同學們吃著一半饅頭當早餐的有趣場面。 自己也深知出身寒微,必須比同儕更努力,時常在夜間跑到術科教室內勤奮練習素描。 執著的個性有時也讓自己陷入矛盾困惑,有一次,理念與指導教授差異極大,想要學習嘗試的內容全盤被否決,氣得在指導教授面前撕毀作品。 大二開始上水彩課,指導教授是徐寶琳(很女性的名字,其實是蒙古族的彪形大漢,民國七十多年英年早逝。),這是他第一次教水彩,嚴格要求必須按歐美正統的重疊法繪製,想一改往昔師大美術系學子畫水彩時常在畫面上塗改描摹的惡習,當時師大美術系畫水彩以油畫方式塗抹,如此不但失去水彩明快生動的特質,更造成畫面晦澀,而重疊技法則讓畫面明快流暢、色彩亮麗,描繪對象物的質感可以表現淋漓盡致。 當時同學都無法適應甚至有同學批評這就是水彩嗎?技法怎麼跟以往的不一樣?種種疑惑困擾同學,由於早已接觸外國資訊,班上只有我能接受可以做到,每次上課都被誇讚,被指定為學習對象,興趣信心大增,紮下深厚的基礎。 此種技法的蛻變是師大美術系水彩新局面的開始,意想不到竟然能在各項美展及寫生比賽都獲得首獎,藝術收藏家及藝術經紀人競相至系裡穿梭探訪,因此影響許多學弟(妹)加入水彩領域。 大三時水彩課由李焜培教授指導,或許他知道我的方向正確,從不干預我的努力,李焜培老師最讓我懷念的是蒐集許多資料,時常放映幻燈片讓學生欣賞,讓學生眼界更廣更深,提高學習的興趣以及提供更多探索的路線,他溫文儒雅的教學方式,從不要求學生要怎麼畫,不斷地鼓勵學生,讓學生沒有負擔隨意揮灑,可以在無拘束的領域裡優遊自在。 就在兩位老師鼓勵下,興趣信心大增,不斷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水彩佳作出現,在大學時便嶄露頭角,受到矚目讚賞。在大三師生系展時提出“年貨”,這是台灣首次出現精細描繪的水彩作品,當時在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系展會場上受到矚目讚賞,大家都很好奇新鮮,水彩竟然可以這樣畫,因此 轟動一時,成為學弟們學習的目標。此種優良的學習傳統,是學長學姐與學弟學妹間建立關係密切的互動承傳,相互交換心得,相互砥礪學習,以補課堂教學不足之良好方法,以學生自發啟動的畫水彩熱潮造成而後不久(1975至1990年)的台灣水彩黃金時期。
想不到,“年貨”這件作品影響深遠,從此改變台灣水彩的創作方向與技法,台灣水彩黃金時期便以此畫發表時間做為起始點。《詳情敬請瀏覽我整理並架設的網站,按此進入閱讀內容。》 不過大三及大四主修的油畫卻沒有任何進展,雖然有許多名師指導,如李石樵、李梅樹、陳銀輝、席德進、郭靭、謝孝德等教授,卻絲毫沒有收穫,只有郭軔教授留下這段話“油畫要畫得像寶石般晶瑩剔透,不要畫粉了”,讓同學自己體會揣摩。 這段話何等困難,當時台灣學生接觸的層面根本找不到品質較好的油畫顏料,只能使用馬替送Matisso及櫻花Sukura兩種低劣的顏料,而且只有12色左右,塗在畫布上的顏色不但晦暗生澀,有時調出來的還會覺得惡心,等乾後更讓人信心喪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畫出來的圖怎麼會變得這般模樣! 寫實需要色差極微的顏色才能充分表達,如此品質的顏料根本無法做到,難怪當時台灣美術系學生的油畫都不是賞心悅目的畫面,而且顏料堆得厚厚的。 每堂油畫課,教授們進入教室,除席德進老師偶而會示範外,其他幾乎都是匆匆巡視便急速離開,無視學生遇到的瓶頸,連當時誠美堂進口品質極佳的日製文房堂Bumpodo油畫顏料都沒有提供資訊給學生知道。 總觀大學四年,除藝術理論可以提供思考做為創作圭臬外,水彩都是自己尋覓國外資料自己體會探索,油畫則在充滿挫折裡誤了數年,記得在全校畢業紀念冊上,我的留言是“還好,大學只有四年,不然真要給憋死。”
民國69年服完兵役後就在台北市立松山高職廣告設計科任教直至退休,這所學校九成以上是女學生,當年是北一女中、中山女中、景美女中之後學生最想進入就讀的學校,因此學生素質優異聰穎,學習態度非常認真,品德乖巧不需讓人擔憂,只要教師想傳授何種學問,學生都可以毫無窒礙地吸收,教學非常有成就感,比大學美術相關科系的學生更容易溝通相處,可以說是難以尋覓的“教師天堂”。加以任教的是專業科目,通常都是3─4堂課連接在一起上課,不像普通中學的美術課如天女散花般分散在各時段,所以每周只要花3─4個半天上課,其餘時間都可以沉浸在自己的繪畫藝術世界裡,也可以自我進修讓教學內容更多元更豐富。在如此美好的環境教學可以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因此非常珍惜松山高職美好的環境從未有轉至他校服務的念頭,曾有那麼多所公私立大學邀請前去任教,自己都選擇放棄,知道堅持的是心目中那分安定與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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