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訪談紀錄
第 6 節: 復古懷鄉的建築表述 ── 何文杞 何文杞接受《臺灣水彩歷史》文字編輯採訪中
何文杞1931 年生於屏東大埔,歷經了日治時期、國民政府來臺、二二八事件、宣布解嚴…他的創作心情,隨著時勢變化,從晦暗抑鬱到光明愉快。 1950 年於屏東師範學校畢業,是屏東師範的第一屆畢業生。屏東師範畢業之後,何文杞志願分發至六龜任教,六龜秀麗的山水風景,讓何文杞立下每日一幅水彩畫的期許,這一段時間靠著對繪畫的熱愛自學。 1952 年,何文杞考取臺灣省立師範大學(今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藝術系,當他走進圖書館,見到了有關藝術的書籍如入寶山:「我們那時都受的日本教育。念日文的,學校都是念日文。那個時候的師範大學是日本的高等學校。我走進圖書館,看到的都是日文書,英文書10 本、中文書2 本,還有藝術概論,怎麼看都是日文…我從印象派的書開始念,理論、思想背景,技巧,…塞尚(Paul Cézanne,1839-1906)…後期印象派的時代,研究野獸派、立體派、研究超現實派、到未來派,最後到視覺藝術,就試著朝那樣的方式去畫,1964 年前我就變成畫抽象的,我的視覺藝術很早就開始的,後來還有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 1866-1944)的抽象表現主義。」當時臺灣幾乎沒有本地出版品的美術類書刊,這些圖書館的書籍,都是日本時代「臺北高等學校」留下來的大量東西洋美術史冊。埋首在西洋現代藝術發展中的何文杞,嘗試現代藝術的創作,並期望自己成為下一個畢卡索(Pablo Ruiz Picasso,1881-1973),因爲畢卡索的現代畫讓西班牙受到世界的矚目,他也要用現代畫,讓臺灣也受到世界矚目。帶著這樣的野心,他到海外開個展,但是一位藝評家一句當頭棒喝的話讓他從現代藝術轉為畫自己的鄉土:「後來那邊的評論家還有畫家寫信來問我是不是來自福爾摩沙?就是臺灣,荷蘭、葡萄牙發現說臺灣是美麗島,聽說美麗島很美,那麼美麗的島你不畫?不畫自己的文化?我就欸!糟糕!我就很臉紅,我搞錯了,我以為會變成畢卡索…想結果不是,他們欽佩的是要畫你們自己的文化,有文化的東西他們才會…我說,天啊!我弄錯了啊!我就把那些丟掉,回來重新看我們家鄉的美好。」 師範大學藝術系就讀期間,何文杞接受過諸多名師的薰陶,最開始他是被中國畫所吸引,自己時常臨摹工筆花鳥;到了二年級後便接觸到溥心畬、林玉山、黃君璧等名師:「二年級的時候,國畫就是溥心畬,教我們山水…什麼都有,他2 個小時畫給我們看,雲霧、山水、花鳥,他講故事說笑話給我們聽;還有林玉山教我們花鳥,他是日本留學的中國畫,他寫生。他畫麻雀、樹、楓樹、鴿子,他都寫生,教我們寫生,他名師啊!溥心畬也是名師,林玉山也是啊!後來四年級的時候,山水就是黃君璧教我們,在黑板上,四個小時他示範兩個小時。 全開的,山馬筆拿起來就畫,畫完時用羊毫改善。人家學黃君璧都是學他畫帖,都不對,畫法都不對,我們是直接看他畫。」水彩則是由馬白水所指導這些名師中,影響何文杞較深刻的是廖繼春。談到廖繼春,何文杞回想起年輕時的寫生時光:「我們二年級邀請老師,到阿里山去寫生半個月和老師住在一起,所以我們和老師很親,一起住在一起、一起畫畫,每天講話,他在想什麼都告訴我們,我有廖繼春老師的色彩學,我的老師都很優秀。」何文杞也提到,除了進入師範大學所受的藝術教育,他也受到石川欽一郎、藍蔭鼎以及李澤藩的影響。
1956
年何文杞自師範大學藝術系畢業,翌年服完兵役,返鄉輾轉任教過屏工、屏商及屏東女中,也在自家開畫室授課,教過的學生無數。1970
年後,受施翠峰之邀北上到文化學院授課,也因此與楊恩生有一段短暫的師生緣分:「我師大畢業之後,因為我水彩
1970
年何文杞赴日,在萬國博覽會見到許多世界名作的原作,大大開啟了他的視野:「我去日本考察,剛好大阪的萬國博覽會,我第一次看到真跡,西洋美術館的真跡,入場要800
多塊錢日幣,排隊啊!看到原作我很感動,我看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 何文杞從而立之年成立了翠光畫會,爾後,何文杞致力於創立各種形式的畫會,如:屛東縣美術協會、臺灣現代水彩畫協會、中日美術交流學會等,何文杞為故鄉屏東辦了多次展覽:「我是全臺灣的,我考慮的事情是全臺灣的,但我是要顧全南部、屏東的文化。當了畫家以外我要推動,推動學畫的風氣。」談到這些畫會,何文杞像是談到自己心愛的孩子一般,他愉悅的說:「第一屆在臺南社教館臺南辦的,然後巡迴到高雄、屏東。後來巡迴展屏東、高雄、臺南,還有嘉義也有,還有到臺中、新竹,再到臺北,我辦了10 年,所以那個時候很多人都對我說我孩子是看你的畫展長大的。」何文杞秉持著這份愛鄉、愛土的精神,守著生養他的大地,細細看著座落在土地上、前人所遺留下的古厝,靜靜地品味著它們殘破的美,懷著對鄉土的愛,創作出無數的臺灣古典建築之美。
何文杞 窗外新生代 50P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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