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時印象劄記
小時家貧如洗，父親沒有能力讓我念書，加以是女生，父母深怕住學校宿舍無人照顧，心裡擔心，因此讓我年齡稍長，與妹妹陳美一起連袂上學，彼此相互照顧，成了莊秀雲與莊秀玉之後的同班姐妹花。 當時學校雖小，班上雖然只有10多人，競爭卻非常劇烈。記得，與班上一位游同學，成績互有領先，但其父母督促甚嚴，若功課無法達到第一名，便會痛打罰跪，這也造成我內心無比的壓力負擔，還好在五年級時，游同學轉至平地念書，心情這時才輕鬆舒暢許多。 父親在山區工作，時常受到欺凌、排擠，看到這種景況，深知只有努力用功對父母才有助益，與妹妹兩人互相鼓勵，每日天未亮便梳洗完畢，點著蠟燭在教室讀書，因此功課成績都是班上最優的。畢業時，學校多位老師曾向父母勸說，並願意提供學費，讓我能夠繼續升學，但實在太窮且父母不願承受太多人情壓力，始終沒有答應，這或許是這輩子感覺最遺憾的一件事。 但命運無法擊倒我，美容學徒出師後，投入指甲美容業，當時看到這行業在為客人服務時，程序與方法諸多瑕疵，總覺得有許多需要改善的地方，因此仔細觀察後，發展出屬於自己獨特的作業模式，當時在台北市名氣響亮，客人聞名而至，應接不暇，也演變成目前台灣指甲美容業裡的標準作業程序。可惜，在那時智慧財產權還未受到重視，無法申請專利。而後，我又投入紋眉美容，憑藉著功夫手藝，強調自然完全看不出人工，口碑良好，一傳十，十傳百，世界各地都有顧客。弟弟東元時常開玩笑說，這可能是世界上謀生器材最小，獲利卻最多的，不需要店面帶著只有姆指大的工具，行走世界各國，客人自行安排時間、地點，完全不必我自己操心。 童年的情況至今清晰，宿舍裡，睡大通鋪，由於人數太多，根本無法平躺，只能側身，如果遇到寒冷的冬天，棉被無法驅寒保暖，只能相互擁抱，利用彼此體溫，才得以入眠。還記得，當時弟弟東元身體健康甚差，需要就近照顧，而且男生大通鋪太擁擠，因此宿舍管理老師還特別容許當時學校裡最乖的男生陳明來、陳景田與弟弟東元三人移到女生寢室。 宿舍伙食奇差，每餐根本聞不到肉味，看不到一絲浮油，清淡至極，舔不出是甜或鹹，每餐只有一道菜，餐餐是每人只有一小碟、一小口就吃完的青菜或醃菜，其中高麗菜最頻繁，即使偶而有豬肉，那也是那小碟子裡小小的一片，且都是母豬肚子部分的肥肉，瘦肉是少到幾乎看不到，如果吃魚每人僅只有一、二條像食指般大小的小魚，且時常很不新鮮，常發生食物中毒，每餐學生最期待的是老師們吃完飯後的剩菜残湯，這些殘留湯羹聞起來特別香，吃起來更是美味，可以讓分配到的學生多吃幾碗飯。早餐則是稀飯配品質低劣的黑豆豉、蘿蔔乾或含有霉味的豆腐乳選一。 父母為了讓我們吃得下飯，通常都會準備一瓶醬油膏或者一便當盒的醃瓜炒肉片帶在身邊，以便在菜太淡吃不下飯時使用。 山區時常發生颱風或豪雨成災，交通中斷，無法取得食物，因此必須有應急的物質，以備不時之需。醃瓜就是每家都有的食材。每年胡瓜盛產季節，山區家庭主婦都會透過員工消費合作社魚菜部代為購買大量胡瓜，然後剖開刮掉瓜籽，用鹽浸泡曝晒，再加上黑豆豉、米豉加以醃製，經二、三個月便可取用。 母親在每次放假返校時，都會拿出醃瓜切成薄片，然後炒少量的“三層肉”，用盒蓋上有漂亮鳳紋的便當盒裝上滿滿一盒，這就是未來兩星期姊妹、弟弟共用的促進食慾的良方。每日早上，宿舍生將便當盒拿到廚房蒸籠裡，宿舍照顧學生伙食的兩位阿嬤會將這些便當盒蒸熱，每餐每人只能挾一片薄醃瓜，在清淡至極的青菜無法吞下時，啃上小小一口鹹瓜，至於盒裡的湯汁則能拌飯用。 學校裡每位宿舍生必須每年繳交24綑直徑約3台尺長4台尺的木柴做為烹煮飯菜的燃料。至今，李有權校長還印象深刻，每年我的父親都是最早將柴火運到，而且份量超過規定。但是我畢業後，卻有兩年時間，父親無法如期繳交，弟弟們向王楷基老師解釋，但始終無法得到取信諒解，時常和游安順等三個人一起罰站，不能和大夥用餐。主要原因是父親被調至2號蒸氣機工作，當時翠峰線鐵路末端只有2號蒸氣機單機作業，翠峰鐵路線自晴峰索道起至末端有兩處大崩山，蘭陽林區管理處為節約修路養路開銷，採取每2-3年集材到達運載程度再進行搶通，利用最短暫的時間將木材迅速運出，因此並未積極搶通這兩處大崩山。鐵路不通，運輸不便，連食物取得都非常困難，必須用人力挑擔運補。學校宿舍的柴火雖然惦記在心，但實在沒有辦法運送。等到鐵路搶通又必須趕工裝運木材，根本抽不出時間打點學校宿舍的柴火，加以一列列裝滿木材的車搶時間運送，林場要求必須滿載，上面不能留下空間，宿舍的柴火只好在木材運送尾聲，雨季颱風來臨前的短暫時間央求監工，才得以處理。唉！王楷基老師只要到上方不遠的工作站事務所稍加探聽，不就可以明瞭，難道要這些宿舍生的家長生出翅膀？不過也不能怪老師，他們或許只在工作站和四公里附近活動，可能從未到翠峰以上的地方觀賞美景，翠峰湖這麼美麗的湖光山色或許根本沒有接觸，所以不知道山頂的狀況，再怎麼解釋都沒用，弟弟們只好咬緊牙關，忍吧！ 學校功課裡，我最喜歡美術，當時家長都很貧窮，沒有辦法買得起繪畫用具，不過學校都會以公款買些蠟筆或水彩，我當時畫圖有許多都是無師自通，而且表現得非常好。有一次，王楷基老師的朋友，是畫家，到山上相聚一段時間，王老師還特別要我陪同他到各處寫生。或許有這種天賦，使得從事紋眉美容，能夠一路順風，顧客讚嘆掌聲不斷，生意應接不暇。 家長貧窮到文具都買不起，因此大元國小的同學都養成非常珍惜用具的習慣，每枝鉛筆都使用到沒有辦法握筆，還捨不得拋棄，迫不得已找根樹枝用線纏繞，再繼續寫，直到無法用線纏住為止。 在大元國小就讀期間，有許多讓我懷念的老師，他們的時常鼓勵才能讓我在功課方面嶄露頭角，雖然當時無法繼續升學，這些老師的教誨卻能讓我在社會競爭劇烈的環境，永遠保有領先的優勢。更對李有權校長的疼惜，銘記在心，今年適逢八十晉八大壽，在此祝福她老人家永遠健康，壽比南山。 ＊＊＊ ＊＊＊ ＊＊＊ ＊＊＊ ＊＊＊ ＊＊＊
或許下面這段對久居山上的同學會覺得很幼稚，認為這有什麼好寫的，不過如果現在不寫，搞不好，以後子孫都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稀罕事情。 現在市面上販賣的雞排、雞腿、雞肉，尤其是速食店，為了讓雞肉吃起來口感較佳，都使用大量的生長激素及抗生素，短短36天，便從剛孵出蛋殼的小雞生長到上市的各類雞製品；小雞的破殼孵化也都使用機械恆溫控制。(現在正在研究縮短至僅32天，每減少一天，風險、飼料成本、管理成本、死亡機率都會降低許多。) 在山區，為了取得食物來源，幾乎每戶人家都會飼養家禽，尤其是雞。不過自翠峰以上必須時常搬遷，飼養家畜則沒有看見，如：豬。 山區普遍貧窮，手錶是奢侈品，可能全聚落裡沒有幾人有手錶，司晨叫醒的工作就靠公雞，當凌晨微明，公雞的第一聲劃破寧靜的天際，便是工人起床的時候，有些工人還得用手電筒照明走山路上工，工作地點是在數公里外的山頭。 在平時，羽毛鮮艷的公雞可是雄糾糾，氣昂昂地守護家族，任何風吹草動，危機出現，牠都會奮不顧身迎接挑戰。 母雞的工作則是生蛋，但是牠卻非常聰明，知道已經生出幾個蛋，應該到達可以孵蛋的時候，就會開始鬧情緒，纏著主人要孵蛋，公雞也不敢靠近，直到將蛋放到雞窩裡為止，孵蛋期間，甚少喝水啄食，羽毛掉落到稀稀疏疏也不在意，等待小雞即將孵化，牠會用嘴喙戳破蛋殼，幫忙小雞破殼而出；第二天開始便會帶著小雞群四處覓食，時時刻刻在教導小雞如何面對環境，遇到小雞不敢嘗試的食物，會在旁咯咯叫鼓勵催促，到了小雞羽毛完全豐滿，可以自行覓食時，會毫不留情，棄之而去，如果還有依戀不肯離去的小雞，便會以嘴喙啄之，迫其離開。不久，公雞可以靠近，又開始受精生蛋。如果雞蛋被吃完沒有蛋可以孵，或者沒有公雞受精的雞蛋可以孵，必須等幾天後，情緒鬧夠，才會再開始生蛋。 在山區，一隻道地的放山雞需養半年以上才可以宰殺，與現在36天便上市的雞隻，相差很多吧！
＊＊＊ ＊＊＊ ＊＊＊ ＊＊＊ ＊＊＊ ＊＊＊
為了取得食物來源，在山區還必須種植蔬菜，每戶人家都會找塊地方挖出幾畦菜園，施肥用的是公廁裡的糞便(在工作站、四公里以下的宿舍住戶因是定居，所以每戶都有自己的廁所。)，或者是自家尿桶收集的尿液。這可是天然的有機肥，種植出來的蔬菜可真甜，又大又肥。不過沒有農藥噴灑，抓菜蟲可讓我毛骨悚然，遲遲不敢動手，直到父母拿起“秀協ㄚ”，才心不甘情不願，一邊叫一邊抓。 沒有殺蟲劑噴灑的關係，也造成山區蛔蟲、絛蟲猖獗，每年衛生所都必須到學校，到山區，發給殺蟲藥，服食後這幾天，學校又得熱鬧一段時間，頑皮的男同學會比較那位同學拉出的最多！最長！最大尾！夠惡心吧！！
＊＊＊ ＊＊＊ ＊＊＊ ＊＊＊ ＊＊＊ ＊＊＊
山區沒有任何娛樂，唯一的消遣便是聽收音機，員工幾乎是台灣人，文夏的台語歌、楊麗花的歌仔戲在山上可是紅極了，但是翠峰以上佔用頻道最多的竟是大陸和日本放送的節目，還好！當時沒有人當“抓耙ㄚ”報警，不然山區又沒有收音機可以收聽。 山區時常發生工作死亡或溺斃翠峰湖的意外事件，有許多員工認為是魑魅(魔神ㄚ)做怪，工作站為了安定員工情緒，每隔幾年便會舉辦“請媽祖”活動，請台灣各地神明，如羅東的媽祖、南投名間松柏嶺壽天宮的玄天上帝(大元山有許多員工是從南投、彰化前來工作的，壽天宮是該地區信仰重地。)…..，前來鎮妖驅邪，保佑諸事順利，一切平安。這一星期，全山區停工，從古魯開始，熱熱鬧鬧，每戶人家都準備豐盛的祭品，並大開宴席請客，同時也請了歌仔戲班前來表演，這可是年度盛事，熱鬧情況盛於過農曆新年。 觀看歌仔戲演出也是山區除收聽收音機之外少見的娛樂。 ＊＊＊ ＊＊＊ ＊＊＊ ＊＊＊ ＊＊＊ ＊＊＊
山區的家庭主婦有一項神聖工作：住在山上的林場員工，彼此間的感情親密如一家人，相互照顧、彼此信任。我的母親就是不少員工的「銀行保管櫃」，也是「餐館大廚」。因為在山上工作的員工當中有不少單身漢，他們白天離開工寮之後，工寮裡即空無一人，貴重財物得找人寄放，三餐也得有人照料。於是他們把金錢和貴重物品，寄存在母親那兒，也沒有什麼存款條、取款條、存摺等，寄存些什麼，只憑一句話，這個銀行保管櫃不收保管費當然也沒利息。至於三餐，則酌收一點菜金，每天大家到家裡吃過早餐之後，還帶了個中午的便當上工，晚上回工寮前再到家裡用晚餐。 山區不管生活條件如何不如意，這分互信互諒的情景，至今仍然忘不了。 山區的家庭主婦並不是閒著沒事，工作量並不輸給男人，如果遇到要造林，包括種植樹苗或者造林前用劈刀砍出種植樹苗的草徑、造林後砍倒過長的菅芒草和箭竹以免掩蓋樹苗讓樹苗能生長順利，家庭主婦都會前往工作，賺取一些微薄工資，補貼家庭開銷；另外翠峰湖一帶，婦女也會採集草ㄚ毛(學名狹葉泥炭苔)做副業補貼家用。 我的母親便是如此，每天工作完畢，脫下滿身泥垢汗水的工作服，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晚餐。 住晴峰樹母林時，水源斷流，水管引不到溪水，還得到500公尺以外的溪澗挑水，每天需走10多趟才足夠煮飯炒菜、家人洗澡所需。 父親調到2號蒸氣機工作，途中兩處大崩山經常坍方，鐵路交通長年中斷，蘭陽林區管理處為節約修路養路開銷，並未積極搶通這兩處大崩山，食物取得都必須靠母親以人力挑擔運補，從晴峰索道著點開始走，約10多公里的路程又要翻越兩處大崩山，時而走在高五層樓以上又溼又滑的橋樑枕木上，三個多小時才能到家，艱辛程度令人無法想像。 我的母親在山區便是如此辛苦，如此偉大。
＊＊＊ ＊＊＊ ＊＊＊ ＊＊＊ ＊＊＊ ＊＊＊
民國62年大元山運材鐵路晴峰線與太平山運材鐵路三星線於中興崗接軌，兩線接軌也註定大元山林業結束，民國63年工作站裁撤的命運。 主因是蘭陽林區管理處覺得兩個林場運材的交通工具磞磞車與索道人員編制龐大以及機具老舊維修不易，決定將大元山許多鐵路與索道員工安置至太平山或花蓮木瓜山工作站。 另外考量的是，早期大元山林場是太平山林場的分場，從歷史與人文的角度思索，重要性無法與太平山林場相比。 天然災害造成的破壞比太平山嚴重，大元山四公里鐵路線靠近七號坑索道(翠峰索道)附近大坍方，山壁全面坍塌，每年颱風季節損害慘重，坍了就修，修了又塌，可以說是大元山最痛處，若無法搶修，木材無法下運，索道無法運轉，山區面臨斷糧 。 民國58年，強烈颱風大量雨勢造成古魯溪暴漲，沖垮古魯集材場及員工工寮，有多名員工及眷屬喪生，損失嚴重，蘭陽林區管理處心有餘悸，決定捨棄大元山運材的系統。
＊＊＊ ＊＊＊ ＊＊＊ ＊＊＊ ＊＊＊ ＊＊＊
學校裡百分之九十的住宿舍學生，久離父母懷抱，渴望父母的疼愛是教人無法想像的；同樣地父母對自己的小孩的思念也是牽腸掛肚。記得每次父母親到羅東辦事，下山時總會利用蹦蹦車在工作站事務所短暫停留數分鐘的時間，將盛滿醃瓜炒三層肉片的便當及少許零用錢託付在總機林秀英嬸嬸（校友程鈺娟的母親）那邊，待放學時再前往拿取。羅東辦完事情回山上，只在食堂稍微用餐便急忙走下坡道趕到住宿舍學生用餐的地方─中山堂去會見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子，除千囑萬咐要好好用功外，還把從羅東購買的糖果放入孩子口袋內，直等聽到四公里轉彎處蹦蹦車的喇叭聲，才依依不捨用衣袖擦著淚水趕緊爬坡搭車回家。 這幕令人鼻酸的場景，現在想起來還是讓人掉淚。在當年也幾乎每天都在上演，只是劇中人物不同而已。 住宿舍的校友，現在回想當時的場面必定有許多感觸吧！ 【附記】當時大元山區使用的電話無法自動播接，是最原始的搖鈴式電話，各工作地點均設有以長短不同的鈴聲做為信號，或由總機轉接。
＊＊＊ ＊＊＊ ＊＊＊ ＊＊＊ ＊＊＊ ＊＊＊
當年大元山區醫療器材奇缺，只在工作站事務所設立簡易醫療站，由趙小姐擔任護士，趙小姐也是工作站及四公里附近的接生助產士，更是大元國小師生義務的醫療咨詢守護神，其他各工作地點連一寸的紗布，一滴的藥水都沒有。 山頂工作地點距離簡易醫療站往往需3-4小時，每當山頂發生工作意外，若是輕傷，如刀傷、割傷，跌傷就用山區草藥自行敷貼，傷勢嚴重沒有立即威脅生命的只能以沾滿污泥油垢的衣褲稍事綑綁，用兩枝木材上面綑綁家裡的木門當擔架，趕緊運送下山，經3-4小時到醫療站時，血液早已凝固，無法再拆開處理，只能送到羅東再進行醫療。若是嚴重受傷，那只能眼睜睜看著傷者在痛苦在掙扎裡，生命一絲絲消失死亡，加以當時迷信，往生者會勾魂，深怕以後會發生意外，所以蹦蹦車及索道都不敢運送屍體，必須以人力扛著走山路下山，往生者自意外發生至平地羅東往往需耗時一天，弄得運送人員精疲力盡。 有時，往生者必須等待檢察官或警察單位上山檢驗屍體，只好將屍體放在食堂前面，上面覆蓋破舊的藺草席〈白布在當年是奢侈品〉，住在附近的校友上學時都心驚膽顫不敢走經此地。 好幾位校友的家長都是在沒有醫療用品的情形下喪生，當年蘭陽林區管理處及大元山工作站的高階主管看到這種一具具屍體往山下運送的悽慘場面，不知內心做何感想。每個工作地點連最基本的廉價急救藥品，如白紗布、繃帶、棉花、碘酒、食鹽水、消毒水、黃藥水、紅藥水、固定棒、擔架、止痛止血藥品根本看不到，他們認為沒有必要為員工準備這些物品，員工必須為自身安全負責。以現在觀點，當時蘭陽林區管理處及大元山工作站的高階主管，真是喪盡天良，沒有人性，草菅人命，難怪到目前，大元山工作站已經裁撤近40年，還有好多眷屬以及校友內心充滿怨懟，憤恨難平。
＊＊＊ ＊＊＊ ＊＊＊ ＊＊＊ ＊＊＊ ＊＊＊
山區的溪水甘甜，裡面卻有許多眼睛無法看到的微生物，有些同學喜歡飲用沒有煮沸的生水。 曾經看過幾位同學鼻孔裡有一條黑壓壓的生物往外伸縮，有時會大量流鼻血，好恐怖！學生不明就裡，議論紛紛，老師看到後知道這是吸血蛭在做怪，吸血蛭吸的血越多，軀體越大，為害越深，當時山區醫療奇缺，無法以外科手術取出。老師們想盡辦理，決定以煙燻的方式進行，用香煙的煙霧吹入鼻孔內，費了許多時候才將吸血蛭取出。
＊＊＊ ＊＊＊ ＊＊＊ ＊＊＊ ＊＊＊ ＊＊＊
弟弟東元曾有幾年喜歡到新疆、西藏攝影，提出有一個每天生活必須處理的問題讓人猜想，在距離文明幾百公里外的地區，遊牧民族沒有衛生紙，他們如廁時是如何清潔呢？ 答案是：遊牧民族清潔方法都一樣，全都是用拳頭大的鵝卵石。 人類是萬物之靈就是會運用智慧，您知道山區如廁時如何清潔？用的是木片，山區有取之不盡的木材，選擇沒有“目”，直紋的木頭，用開山刀劈成長約15CM，寬約2CM的小木片，山區俗稱“屎椑”。 不過，學生在學校上課，用的不是“屎椑”，而是淺咖啡色的劣質衛生紙，現在市面上早已看不到這種衛生紙。
＊＊＊ ＊＊＊ ＊＊＊ ＊＊＊ ＊＊＊ ＊＊＊
山區購買蔬菜不便，如果採購後運送至山頂也會造成損壞腐爛，因此每戶人家都有自己開發的幾畦菜園，依季節更迭種植各類青菜，其中以高麗菜及刈菜為主，這兩樣青菜吃不完可以用鹽巴浸漬，曬成菜乾。保存方法是將菜乾擠壓塞入玻璃瓶內，等到要煮食時，再將鐵線頭敲打成勾，用鐵線慢慢勾出。
＊＊＊ ＊＊＊ ＊＊＊ ＊＊＊ ＊＊＊ ＊＊＊
學校早期老師來自大陸各省，除鄉音不同外，生活習慣及飲食也大有差異。 其中以孫在琹及張慕陶兩位老師最讓人印象深刻。 每個人都喜歡吃新鮮的肉類，他們卻不一樣，喜歡將豬肉或雞隻懸掛在戶外，等到爬滿蛆，再用棍棒敲打，以盤子盛滿，稱之為“肉筍”，然後或炒或炸，他們都說是美味，真是匪夷所思。 另外趙小姐喜歡吃未破殼的小雞，也是一絕。
＊＊＊ ＊＊＊ ＊＊＊ ＊＊＊ ＊＊＊ ＊＊＊
大元國小位置偏僻，交通不便，剛分派到此地的老師，當拿到一紙寫著如何搭車赴任的字條，都充滿疑惑，因為與其他地區學校完全不同，依字條指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達蘭陽林區管理處搭交通車，竟然不是舒適的鐵殼車輛，而是運材卡車改裝，覆蓋帆布，車子一路顛簸往廣興前進，然後涉水經四方林、寒溪直往深山前進，到達山腳的古魯，應該到了吧！才不是，那只是行程的1/3。好些新進的女老師，開始緊張，眼眶裡充滿淚水，又需搭兩段索道及一段蹦蹦車到達大元山工作站事務所下車，往下走斜坡步道300公尺才見到學校。 如此偏僻學校，實在靜得可怕，平日只聽到鳥聲及南澳北溪的流水聲，夜間只有莫式樹蛙及蟲鳴聲，其他一無所有，只有暗夜及星光相伴。 記得孫藤香老師剛到學校時，前幾個月自己獨處時，常常啜泣，以淚洗面，想不到，老師後來竟然會愛上這地方，還和許德友老師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