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請放心我會向前行

── 李有權校長次子  司繼焯 ──

 

還 記得小時候,印象中老爸臥病在床,您每天除了到學校教課外,回到家立刻忙於照顧老爸,又要張羅我們四個飲食起居,晚上哄我們睡覺時,常在床邊縫補衣褲及整理我們隔天的穿著。老爸病痛發脾氣時,您總是含淚低頭不語,使我從小就感受到您任勞任怨的品德,後來老爸病重住院,四年級的大哥休學到醫院陪伴,您常煮些老爸愛吃的菜餚,叮嚀姊姊帶我提著飯菜到三星車站搭車至羅東轉車到宜蘭探望老爸,每次行經蘭陽大橋時,年幼無知的我,總是高興的數著橋邊的電桿。老爸過世後,您忍著悲痛,帶著我們四名稚子,寄身於海拔千餘尺交通不便的大元山,以「窮而益堅」、「挫而愈勇」和「愛心無我」的信念一步一腳印鍥而不捨地走過來,在山上因您悉心的照顧,沒覺得我沒有爸爸,使我渡過了快樂的童年,也鍛鍊出健康的身體。

記得那時候您擔心學生著涼生病,常常深夜提著電石燈到附近學生宿舍巡視,替住宿學生蓋好棉被。我下山就讀初一那年,波蜜拉颱風重創北台灣,您在羅東擔心山上學童受傷生病,急忙準備急救醫療藥材及手電筒,隔天一大早風雖息雨仍未停,就帶著我及同學黃阿清一同徒行上山,柔腸寸斷的道路,經廣興至四方林時,山洪沖毀橋樑,您仍不畏洪流決定涉水渡河,有幸天主保佑,出現一位壯漢的家長伯伯背著您,以繩索拉著我們二人渡過水深及胸的洪流,經過寒溪到古魯時已近黃昏,在濃霧籠罩中再攀登至山頂鞍部時天已全黑,沿著山頂運原木鐵道還有五、六公里路才可到家,您勇敢的走在前面,鐵道上佈滿落石、樹幹,還有岩壁沖下的水流,您還不時回頭要我們小心。途中有一段鐵道路基完全崩塌,鐵道懸在空中,您將手電筒掛在胸前脖子上,爬在懸掛著搖動的枕木渡過懸空鐵道,我與黃阿清也隨後爬過,回到家已晚上九點多,我已疲憊不堪,倒臥在地板上,一動也不能動,媽您卻絲毫不在乎雙腳都磨破了皮淌著血,拿起碘酒瓶往雙腳倒,連包紮都不包紮,立刻趕到學生宿舍去探看學童,媽,您的愛心真是無人可比。

民國六十年我從成大畢業,您到台南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羅雲平校長邀請您代表畢業生家長上台致詞,聆聽您的諄諄教誨與勉勵,大家都熱烈鼓掌,台下的我已熱淚盈眶,深感榮耀。

您常勖勉我:「人生處逆境時,必須承擔幾許艱難險阻,經過世路風霜的磨練,一遇轉機,便能在警惕中求取前進。貧賤是苦境,能善處者自得其樂。富貴是樂境,不善處者則更苦。」您要我們遇困阨時面對的心境:「無事以當貴,早寢以當富,安步以當車,晚食以當肉」,原來您喜歡蘇東坡詩詞,更是有蘇東坡的的豁達。您的通情、達理、樂觀、開朗的豁達胸懷,是我們永遠學不來的。您在回憶錄中說:「回頭看看已經走過的道路,想一想那即將來臨的歲月,那未來的崎嶇或將遠勝於過去的艱難,我必須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我的前進。」您說的「不停的向前走,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我的前進。」為甚麼現在您卻停步了?您是累了嗎?還是看到您的兒孫輩都已學有所成,工作順遂傑出,您可放心地放下?

媽,您的一生歷經坎坷、飽經風霜,但您任勞任怨,以祖訓「大」、「恕」、「耐」面命我,並詳細地告訴我:「大字有兩個意義:一是胸襟大,一是眼光遠大的大。一個人要如一座大山,一條長河,能忍受經年的風吹雨打和開山闢路的打擊,能容忍一切礫石泥沙的沖擊,要能隱忍一切,寬容一切,只有在大處著眼才能看輕一切,抹掉彼此的私怨。而恕字乃人己一貫之道,推己及人,以人度人,以情度情,隨時隨地為他人著想,能同情人,方能寬容人,是無私無我之愛的表現。」更以《溫氏母訓》:「與人相處,但取其長,勿計其短。若遇剛鯁之人,則須耐他幾分戾氣。若遇挑達之人,則須耐他幾分浮氣。」告誡我。要我與同仁相處,時時想到耐字,任何冒犯頂撞皆能迎刃而解不芥蒂於懷。您的品德、您的胸襟、您的愛心、您對教育的犧牲奉獻,在在顯出您平凡中的偉大,也潛移默化,成為我們子女成長的動力。

媽,我們愛您,您一生含辛茹苦護佑我們,請您放心去與天上的老爸相會吧!我們一定會記住您的教誨加倍努力,大家相互扶持,願生生世世都是您的兒子。

60年成大畢業典禮李有權校長代表畢業生家長致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