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嬸婆,我是孟彦 ── 李有權校長的外侄孫 許孟彦──
去年的冬天特別的怪異,都快過年了還是暖洋洋的不見冷,卻在年前兩周突然下了場罕見的雨夾雪。即便到了今年開春,天氣依然陰晴難測,乍暖還寒,最難將息;春寒料峭,凍殺年少。就在這幾個月期間,司家兩位祖級輩老人家,ㄧ前一後的離開了我們。3月9日接到台北來的電話,心裡還一直教育自己,這通電話只是為了那天到來的預演而已,直到站在醫院靈堂前,望著照片上兆鵬嬸婆那張笑開懷的慈祥面容,才真正承認,耳朵背卻嗓門大的嬸婆,真的離我們而去了。 印象中,第一次去探望嬸婆,是她老人家剛退休移居到高雄的時候,我媽媽要我去拜見這位嬸婆的時候,只知道雖然都是司家的長輩,但她與我外婆截然不同,是位退休校長。當時心裡還有點忐忑,已經有個祖母很注意後輩的學習,這又來了位校長,估計ㄧ見面就要考學。果不其然,嬸婆一見到我,沒說幾句話就問學校的事,接著就教誡我要認真讀書,然後就督促起當時還在國中的丕業唸書。之後每次去探望她老人家,她不是在書房裡看書,就是在管著丕業用功。當年看著被嚴格管訓的丕業,我只想著,怎麼每個人家裡都有位這麼嚴格的祖母啊! 多年以後,我才稍有領悟,一般人在學校教育完成後,就把讀書學習這件功課分期退還給了老師;工作退休後,只想在家含飴弄孫,過著管竹管山管管水的清平日子。但她老人家卻沒有忘卻自己教育家的身分,始終維持著閱讀與學習的習慣,每次探望她老人家的時候,她總能對我說出ㄧ些新知識,一點也不像個退休的老人。 嬸婆約莫十幾年前開始學習國畫,本以為只是退休老人想找些活動打發時間,不想身為最高齡學生的她,不僅到課率比年輕同學還高,畫了幾年之後,還交代我到大陸的時候,要記得幫她找些品質好的繪畫材料,從西泠印社的印泥,到朵雲軒的彩墨;從寫意工筆各式畫稿,到教學錄影。不懂畫的我,有次逛進上海書局,不經意的找到了一張牡丹花的繪畫教學影片,回台灣送給她老人家當禮物。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張沒有字幕的教學影片,本以為耳背的她會因為聽不見影片中老師的聲音就放棄學習了,結果她竟反覆的用眼睛「聽」著老師的筆鋒,一筆一劃在她的畫紙上勾勒出了朵朵的國色天香。 說到了耳背,這個從退休就纏著她老人家的職業傷害,雖然知道耳朵聽不見對生活來說是個很大的不便利,但是每每因為她的耳背鬧出來的笑話,成為我們深刻的回憶。 這兩年,嬸婆除了耳背的老毛病,還多了眼睛的問題,視力急速衰退,近乎失明。之前人站在大門口,她坐在客廳就看出是誰;後來,人都走到了眼前,她才知道在她眼前晃攸的人是誰。她老人家看到人的第一句話,就變成了「哎?誰啊?家裡來客人了嗎?噢!是你啊!來,坐...」 雖說耳背與眼疾對她造成生活上極大的不便利,但是只要有訪客來拜訪他們的老校長,她仍然堅持要著正裝接見大家,努力維持著當年那位治學嚴謹一絲不苟的校長風範。每次看著她老人家為了訪客的到來,都要花上一兩個小時在著裝與打理,我一方面只覺得幹麻這麼費事,但另方面,心中想到可與之比擬的,也只有那位永遠的第一夫人... 再說到食物口味,口味真是ㄧ輩子抹除不了的記憶。嬸婆是典型的北方人,雖然在南方生活了大半輩子,仍好麵食,尤其是家人捏的餃子與新店老店的山東饅頭。好幾次,家裡已經煮上了米飯,她看到有人提著饅頭進門,立刻決定當餐捨米飯就麵飯。 在醫院靈堂裡,望著她老人家神采飛揚的照片,彷彿她還坐在客廳沙發上讀報,耳畔似乎還盪著她中氣飽滿的大嗓門,仍不想相信一個感冒會把我們親愛的嬸婆帶走。零零碎碎的拼湊了這些片斷瑣碎的記憶,只想把溫馨的回憶留下。人雖已遠,記憶長在。親愛的嬸婆,謝謝您這一生的辛勞,也祈願在另一個國度,永享安祥喜樂。
陳凡與陳麗雯的婚宴,前排左一李有權校長;右一司繼煒;後排左俞向遠;司仲敖;陳聽安;吳素霞;司繼焯;許孟彥;陳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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