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懷念中的璞玉—十年慘澹經營的大隱

 

我離開大隱國小已三十餘年頭,在這三十年頭中,我從沒有忘記「她」。大隱國小為宜蘭縣三星鄉大隱村的一所小學,位於典型的農村,居民不多,四周農田環繞,有如綠絨地毯中的一塊璞玉,有待繼續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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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六年忠班(第22屆)在教室前與李有權校長和級任老師合影

大隱國小全校只有十二班,約四百餘人,學生多為清寒勤奮的農民子弟,教職員共計十五位。有瓦頂教室一排九間,均危險堪慮。正中間的一間為辦公室,另有水泥平頂矮小的教師宿舍兩間,及簡陋的代用廚房一小間,供燒開水及僅容少數學生和教師蒸便當之用。全校每一年級均有兩班,因教室之不足,四至六年級全日制,三年級以下為半日制,教師近半數為在地人,敦厚誠懇。其他同仁及教務主任皆通勤,校園還算寬廣,教室後空地,種有果樹十數株,兀自形成宿舍前之小院落。教室前有兩塊高低不平、大小不一,且滿佈砂礫長滿雜草的操場兩塊,很不適用,早已成為放學後附近農民的放牧場,一不留意,必踏得滿腳糞便穢物,令人晦氣。操場的兩側,各有約兩丈多寬的空地,種有果木,疏疏落落的幾被雜草淹沒,亂石充斥,難以下腳。校園四周年久失修的斷垣頹壁,只剩下油漆剝落的兩扇校門,經年守護著在校園入口處。在這所教師僅十餘位,學生為數亦不多,且多為清寒農民的子弟,每月經費有限,在人力物力財源均極匱乏下,學校之發展受限可知,豈敢有所奢望?雖深信「德不孤,必有鄰」只要能掌握「誠以律己,仁以待人,中以處事,行以成業」的精神,勇往直前,相信必能渡過難關。但也不禁對前任幾位開疆奠基的校長諸公們,鍥而不捨的犧牲奉獻之精神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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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權校長率領全校同仁與來校訪問軍官合影

蓋深信環境能改變人生,習慣則能影響人格發展,而書香卻能變化氣質,砥礪節操,昂揚心志,創造人生之極至,更深信自助人助之不變定律,這也是我一向所執著的治校理念。

今肩負百年樹人之使命,基礎教育之重任,綜理校務,推廣教育,培育民族幼苗,任重道遠,豈容遲疑。感謝大隱全體同仁,一心一德大力支持,全力配合,針對學校現況可能的人力物力之支援與配合,集思廣益,審慎評估,達成兩點共識:分為學校內在與外在上可行的改善,兼籌並進,依輕重緩急分頭進行。但是最困難的是開支,礙於現實環境,也只能以開源節流為原則,以現有的有限經費,酌情樽節支應。而在開源上誠屬必要,但不能強求,唯有就地取材,鼓勵師生搜集實物或利用廢物,以節省開支,略補開源之不足,盡力自助達成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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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7月1日李有權校長主持第22屆畢業典禮,廖東海同學代表領取畢業證書。

其次是人力的配合,因受時間所限,雖然以克難方式動員全體師生,按照各項訂定的計劃逐步進行,分期完成,但是也只能在不影響學童課業的原則下進行,所以不求急功,但務切實,非常感謝同仁們在改善校園的行政上,大家的看法一致,目標一致,消除了許多分歧的阻力。而進一步在改善工程所達成的兩點共識,其務實的做法:

一、 在硬體方面

(一) 對外爭取經費,改建危險教室及廁所洗手台等衛生設備,以 維護師生之安全與健康,使師生不再遭受雨天穿雨衣戴斗笠上課之苦。

(二) 增建新教室兩間(作連棟式之活動隔間設計,可兼具禮堂、會議以及其他活動之用)取消中低年級二部制,兒童們獲有均等受教機會,加強學習能力(校方負責爭取,由總務朱源泉老師主辦)。

(三) 動員師生克難完成校園圍牆(政府無是項補助)及清理亂石雜草,澈底消除髒亂,加強校園管理,維護師生安全(由何枝炎老師領軍,全校師生配合,朱源茂老師協助技術指導)。

(四) 規劃校園原有散亂之果木,或更新、或汰舊加以造形,以果園和果木盆景來美化綠化校園,兼收果實,福利師生,以輔開源之收益,藉以增進學童土植或盆栽果木之知識及其培植方法,進而培養學童勞動服務,互助合作之美德,且開果木美觀校園之先河,為宜蘭唯一果木扶疏,果香滿校園的國小。(朱源茂老師領軍作技術性指導中高年級師生配合工程)。

二、 在軟體方面

(一) 重視教學之改進,力求教師,人盡其才,學童五育均衡發展,實施常態編班,力行常態教學,務求教育機會均等,編排總日課表,統一安排藝能科,以發揮教師之專長,兒童獲得充分之學習(教務主任及課務負責)。

(二) 鼓勵師生配合課程單元,共同搜集教材,共同製作教具,給兒童於「學中做,做中學」的親身體悟,而達充分學習的效果。(研究課推動,各年級師生配合)

(三) 增設圖書室,除介紹新書,募集舊書,並爭取縣圖書巡迴車定時提供兒童借新書與家人共讀,以培養書香校園及書香社會,務期兒童收到潛移默化之功效,對其未來充滿信心與希望,增進家庭親情之溫暖,藉收促進書香社會之和諧(由江彰模老師與研究課同仁負責)。

(四) 增設保健室,添置衛生教材,加強衛生教育及外傷急救工作,以維護師生之衛生保健(何支炎老師負責各級任配合),貫徹晨檢,以養成兒童良好的衛生習慣,隨時注意儀容和個人及公共衛生的公德心(各級任負責)。

(五) 增添交通路隊、旗幟、標誌等用具,組訓路車隊,加強並培養兒童遵守交通秩序,提高交通安全之警覺(訓導朱光相老師及全體師生),務期預防工作完善效果有成。

(六) 實施兒童自治村活動,增進兒童地方自治知識,培養其民主自治的正確觀念與開會秩序,為民主自治播種(訓導朱光相老師主辦,各級導師配合)。

以上各項為職司大隱國小十年來革新校務,推廣教育,慘澹經營之重點概述。至於工作細則,考評敘獎,另訂有詳細辦法,不便贅述。不過在我掌校期間的每位同仁,公而忘私,默默的犧牲奉獻,凝結為一股堅強的力量,這就是革命情操與精誠,迄今令我感動不已,縈繞於懷。還有地方賢達及耆宿對學校支持與貢獻,也令我由衷的銘感。

今日憶及雲煙往事,重話心頭,並以在校服務最久,至我六十七年奉令調掌礁溪國小離開時仍在校繼續服務之同仁,及地方賢達和耆宿,再次致上崇高的謝意與敬意,表達我由衷的感念大家鼎力相助,共同開發這塊璞玉。茲就特殊貢獻的老師及社會賢達,分陳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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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權校長、曲鵬翼主任、六年級任老師廖貴美在校門口合影

教務主任曲鵬翼,乃國學飽士,帶動同仁讀書進修風氣,改進教學,是襄理校務不二人選。他是位行事理智穩健,絕不苟且的正人君子。在我的記憶中,只有一次為了他唯一的寶貝兒子,有點衝動,可說是我們共事以來唯一的小插曲。他的兒子很聰明可愛,那時才三歲,圓圓的臉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常溜到校長室,坐在我的腿上,纏著我為他讀兒歌,說故事,或解讀兒童讀物,邊看邊說明給他聽,解答他的問題。但是只要告訴他我有事,或太累,他會拿起書本毫不猶豫的說:「校長bay!bay」,就像他爸爸一樣的理智。有一次在快要結束的朝會上,曲主任突然很激動的說:「現在我要敬告大家,我兒子近來腸胃很不好,如果他跑到福利社,不管何人再給他糖果吃,我就認為是給他毒藥吃,我不會諒解的。」一時大家都愣住了,為了解除這突如其來的尷尬,我立刻為他緩頰的說:「任何人在福利社見到主任可愛的寶貝兒子,出於愛他,及和主任的情誼,一定會給他糖果吃,包括我在內,絕無惡意,最徹底的辦法回家矚咐你太太,把孩子看好就沒問題了,你不用嚴正其事的跟大家開這個玩笑,連我也嚇一跳。」大家遂笑說:「主任我們不會的,絕沒有壞心」於是他回說:「我這樣重言,意在杜絕各位不會再給他任何東西吃了,沒別的意思,請別誤會。」由於他的理智,也即時化解一場緊張,同仁對他的敬畏依然如常。理智是人生行事難得的最高道德準則,但是常為親情所牽絆而失去理性,但能即時覺醒,確需最大的勇氣與智慧,這也是他受人崇敬的最大原由吧!朱源茂老師,為建校元勳,並獲先總統經國先生召見之特殊優良教師,又為果木專家,獨創果木綠化美化校園特色景觀之先驅,出錢出力,貢獻良多。總務朱源泉老師,主辦學校大小工程,控制預算,績效卓著。研究江彰模老師,蘊育書香校園,推動親子同讀之書香家庭,普及社會,不遺餘力。尤精於美術教育,乃不可多得之優良教師。訓導朱光相老師,推動訓導工作,樹立良好校風,深受學生家長之愛戴,乃克忠職守的好老師。何支炎老師,率同師生克難完成校園圍牆,推動社教,功不可沒。此外,尚有陳柄楫主任,與我共事雖然時間不長,但他在職期間,推動校務,和諧人事,頗有建樹。

廖貴美老師任職也不長,但推動研究工作及帶動學童讀書風氣,對學校與地方之連繫,著力甚多,是位負責任的好老師,她是位農村子弟,家庭小康,可是在男尊女卑的舊式家庭中長大,幾經爭扎求助才得讀書和升學,成績不錯,很勤儉,她是我女兒高中同班最要好的同學,我視她情同己出,她很喜歡我為女兒所綉的一件前後聖誕紅的背心,為了鼓勵她,為她的一件黑色毛料的外套加以翻修,並於前後用毛線綉成聖誕花,變成一件嶄新耀眼和我為女兒所綉的背心一模一樣,並鼓勵她:「人的一生只要多讀書,多增長智慧,事事用心,就會改變一切,達到自己的希望」我曾親自陪著他去縣政府為的是主任遴選事宜,她是位奮鬥不懈力爭上游的好青年,以高中畢業的學歷和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由代課老師,幾經甄試而為合格教師、主任而校長,完成了她的宿願,令人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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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賢達有林賜開代表、蘇阿富村長、賴阿連家長會長、江慶焰先生及地方耆老等不勝備載,出錢出力,對學校的支持與貢獻,尤令人感佩,因時隔久遠,深恐有筆誤之不敬,雖未一一詳列大名,但對各位賢達及耆宿諸公、學生家長們,為紀念我在校服務,特贈涼亭一座,增添校園景觀及遊憩場所,嘉惠師生,迄今感念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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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聚餐

人生當處逆境時必須承擔幾許艱難險阻,經過世路風霜的磨練,一遇轉機,便能在警惕中求取前進。貧賤是苦境,能善處者自得其樂。富貴是樂境,不善處者則更苦。當阿姆斯壯第一步踏上月球時,他說在他是一小步,在人類卻跨進了一大步,這是多麼令人興奮而雄壯豪邁的語言。回頭看看已經走過的道路,想一想那即將來臨的歲月,那未來的崎嶇或將遠勝於過去的艱難,我必須向前走,不停的向前走,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我的前進。林語堂說過:「人生幾乎是像首詩,它有韻律和拍子,也有生長和腐蝕的內在循環」在我人生的道路上,一切尚能自然調節,依環境的變遷而變化適應的方式,也許不僅是一首詩,而更是一首生命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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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 陳東元為台灣水彩黃金時期領頭羊 ‧ 後專司雄偉遼闊油畫創作 ‧ 晚年全心重建童年經歷的林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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