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我們四兄弟姊妹心目中最崇拜的偶像，擁有這樣的母親，是我們今生最大且永遠的驕傲，失去您是我們最深切的痛，余光中的〈母難日三題之三〉

這世界從你走後

變得已不能指認

唯一不變的只有

對你永久的感恩

「永久的感恩」，感恩，不是為求得心理平衡的答謝，而是發自內心對綿綿母愛，源源母愛的永恆回報。〈余光中‧日不落家〉一文：「母親的恩情早在孩子會呼吸以前就開始。所以中國人計算年齡，是從成孕數起。那原始的十個月，雖然眼睛都還未睜開，已經樣樣向母親索取，負欠太多。等到降世那天，同命必須分體，更要斷然破胎、節然開骨，在劇烈加速的陣痛之中，掙扎著，奪門而出。生日蛋糕之甜，燭火之亮，是用母難之血來償付的。但生產之大劫不過是母愛的開始，日後母親的辛勤照顧，從抱到揹，從扶到推，從拉拔到提掖，字典上凡是手字部的操勞，那一樣沒有做過？」讀著此文，想著您生前的點點滴滴，一切的一切。母親您給了我們生命，而我們則成了您永遠的牽掛。有謂：「真正懂得感恩的人，不會對過去的事物感到後悔。」因為明白過去發生的事已無法再改變，但是我們明知此，卻是對過去的事物感到後悔。

又到了農曆七月初三，這是母親您離開我們後的第四個冥誕日，清‧俞樾《茶香室叢鈔‧父憂母難》：「今人於生日曰母難日，不知有父憂母難。」元‧白珽《湛淵靜語》卷二：「劉極齋，蜀人，遇誕日，必齋沐焚香端坐，曰：『父憂母難之日也。』」後因謂自己的生日為母難日。在佛教中即稱「母難日」。佛經上說：「親生之子，懷之十月，身為重病，臨生之日，母危父怖，其情難言。」確實懷孕時是辛苦，生產時正是母親和死神搏鬥，是痛苦而危險的受苦受難日子，台語俗諺有：「生有，雞酒香，生無，四塊板。」所以母親在世時每到生日，為兒女的我們總希望為母親慶生，但是您就是不接受，並且告訴我們：「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深思──自己出生的那一刻，母親歷經多少辛苦，當思母親懷胎十月之苦，當思母親生產生育之痛，而不是拿母親之命，母親之苦，母親之痛，來大肆狂歡慶賀。」並告訴我們：「自古有一些賢君，為報母恩，而在母難日這一天，大赦天下，或是邀集天下長者共同慶祝，以示與民同樂。更有一些大財主，選在母難日這一天，施粥賑災，惠施貧困。」也許母親來台後，不能隨侍外婆身旁盡人子之孝，每至這天，感慨獨深吧﹖

記憶中在您生日，能「起駕」赴宴，都是以繳學費的方式去嚐鮮學習該餐館的獨門絕活，諸如：水晶肘子、文心豆腐、醬爆蟹、炒海蜇頭…品嚐後一定試著做，直到滿意為止，因為您認為不能白繳學費。另一種您勉於同意的寓慶生於旅行的方式。一次是藉陪您去洛杉磯看季敖遷居而做的美東旅行，那次脫團後和季敖欣欣共遊狄斯耐樂園，有些遊樂設施驚險刺激，但因為我們想嘗試，可藉陪您免於排隊的耗時，所以您也就反成了陪我們遊，直至太陽下山，邊吃著季敖帶來親自做的您愛吃的食物，看完花車大遊行，渡過您沒排斥的一個生日，也留下了如今只成追憶的許多照片。另一次是小立畢業那年，正好以參加他的畢業典禮，而做蘇格蘭、英格蘭之旅遊，小凡從美飛來英國會合。小立就讀的巴斯大學位於巴斯市郊，巴斯是羅馬人的溫泉聖地，英國最美麗的歷史名城之一，風光秀麗、景色宜人，加上描繪著羅馬帝國輝煌歷史的考古遺址林立，被譽為「英國小羅馬」，且列入世界遺產。位於巴斯市中心的羅馬浴場，如其位置般，為當時人民生活的核心場合，舉凡文化、貿易、醫療、美容都在這座浴場發生。博物館除了重現羅馬浴場，一併展出出土的古世紀文物。展場內處處可見繁複且具智慧的建築工法，整座博物館有如古社會的縮影，這些保存完整的文物及羅馬浴池的存在，將世紀前人們生活的模樣活靈活現的呈現。您邊觀賞邊驚嘆，頻頻要小立解說介紹，結束參觀離場前，設有溫泉水的飲用處，據說這有療效的溫泉水可治百病，兩旁的標語寫著「如果這杯水無法治癒的話，也沒其他辦法可以了」小立取來請您喝，但您不喝也不許小立喝，因為那是沒煮沸過的。在羅馬浴場旁巴斯修道院這座古老的教堂，創建於七世紀，是英國西部最大的哥德式垂直建築之一，高聳的扇形拱頂，加上大理石與花型浮雕相間的教堂外觀，華麗的玻璃花窗再與投射而入的自然陽光，散發出一股安撫人心的神聖氛圍。天使們好像正在攀爬著通往天堂的雅各天梯，畫面壯觀，記憶猶新。不知今日我們攀此天梯，可否在天堂和您相聚﹖

您的生日在台灣皆逢溽暑天，在英國溫度仍微涼，是旅遊參觀的好季節。因為您坐著輪椅，參觀城堡，我們又享了許多方便的優先。看完壯觀、浪漫、古老各具特色的城堡後，小凡開著車遊湖區，湖畔的風情和台灣的自然景觀很不一樣，真是個世外桃源，湖區城鎮與觀光景點大部分都是由沿著湖岸和道路兩旁，小鎮的悠閒，湖泊的山光水色，也是您整趟英國的旅行中，最常憶起談論的地方。

星雲曾談到祝壽慶生：「生命的意義，除了肉體上的壽命以外，其實我們更應該努力創造美好的語言壽命、芬芳的道德壽命、顯赫的事業壽命、不朽的文化壽命、堅定的信仰壽命、清淨的智慧壽命、恆久的功德壽命、互存的共生壽命，這才是善於體會生命的人，這才是真正善於祝壽慶生的人。」儒家有「立言、立功、立德」三不朽事業之說﹔所謂「立言」，就是「語言的壽命」﹔所說的話，成為格言、學說，能夠留傳、教化人間，這就是語言的壽命。所謂「立功」，就是「事業的壽命」﹔古往今來有很多人締造了偉大的事業，讓千萬人受益，這種事業的壽命可以萬古長存。所謂「立德」，就是「道德的壽命」﹔古人說「典型在夙昔」，流芳千古，讓後世緬懷，這就是道德的壽命。人的軀體有生滅，肉體的壽命活多久不是關鍵，因每個人都有一個不死的生命，耶穌也只活了三十六歲，重要的是在於是否有功於人間的精神壽命。您的一生，化育多士，負責盡職，廉介不苟。秉持「誠以律己，仁以待人，中以處事，行以成業」之精神，您執著不變之治事定律所樹立之風範，幾十年的奉獻，見證了臺灣山地國民教育史，已為眾所共仰。母親！最令我們引以為傲的母親，有關您對台灣山地教育的奉獻，中國電視公司MIT台灣誌節目已拍成專輯，當可流芳後世。您已兼具了「語言的壽命」「事業的壽命」「道德的壽命」三不朽。

中國人一向講究「傳宗接代」，把生命當成接力賽，一棒接一棒。我們體會到什麼是生命的延續，從您孕育我們開始就分不開了，您把擁有的生命精華綿延給我們，而我們將承載這綿延珍貴的禮物，繼續這神聖的接力。在您生日的這天，我們再次為此獻上感謝，因為要感謝的人太多了，所以就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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