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過:「世界上最恐怖的兩個職業,一個是醫生,一個是老師。二者相比,更可怕的是老師。因為一個庸醫傷害的只是人的身體,而一個不負責任的老師,可能會傷害一個人的心靈」的確,因為老師教育的對象,是有血有肉更具有靈魂的人。老師是影響學生學習的關鍵人物,重要的應該是走進學生的內心,瞭解學生,滿足學生在學習和生活上的需求,以正確、積極、認真、負責的態度對待學生。
座落在海拔近一千多公尺高山上的大元國小,當時都市及鄉村、平地及山地,教育經費、教育資源懸殊落差,在大元國小服務的師長,除了要有「巧婦能為無米之炊」的十八般武藝外,更需具備有愛心、犧牲奉獻傳道家的的精神。因優秀的教師有優先選擇任教的學校,因此有些只短暫接受永靖高中師資課程的退伍老兵出身老師被分派至此,這些退伍老兵出身的老師,由於從大陸來台,離鄉背井數10多年,思念家鄉親情導致情緒失控,因而莫名其妙的發洩在無辜學生身上。他們不從各種面向鼓勵學生,更不知可以從心理去輔導學生。尤其在當年「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方式,加上家長也拜託老師嚴加管束,因此大元國小的學生,挨板子或用籐條訓誡是普遍的現象,多位校友心靈斲傷的烙痕至今仍未撫平。
常有學生被體罰後躲入草叢,不敢回教室上課,山區地形複雜又有蛇類野獸出沒,深怕發生意外,學校只能出動全校師生搜山,直到尋著。
有位住七號坑索道著點的學生罹患小兒麻痺症,行動不方便,管理宿舍老師理應特別關心並安排有愛心耐心同學協助照顧,但該生經常動作遲緩而尿床甚至便便在身上,衣服也因身體缺陷無法清洗,身上飄出陣陣尿騷味和屎臭味,有老師覺得噁心,心生厭煩便被一陣毒打。該生身心遭受嚴重摧殘無法繼續就學,一年後就消失蹤影不知情況。
另位剛入學的新生住在翠峰湖山區,必須住進學校宿舍,她沒有兄姊,父母不知道宿舍伙食很差,沒有準備「醃瓜炒肉片」或「醃蘿蔔炒肉」好下飯,她實在受不了已經吃了好久沒有味道的食物,利用下課時間跑到宿舍裡偷吃別人便當盒裡的肉片,不巧被管理老師抓到,為達「殺雞儆猴」的懲戒效果,當場糾集全體住校生集合,該生一年級小小年紀身體尚未發育健全,當場就被一頓毒打,從此就被貼「小偷」的標籤,爾後只要宿舍有便當的食物被偷吃或物品失竊,這位女住校生沒有經過查證或聽其辯解便被認定偷竊是其所為,真相未查明之前就在集合時間當著全體住校生面前毒打,住校六年期間任何解釋辯解都不被接受,直到畢業為止。這位女學生從小學一年級就受虐,稚嫩心靈嚴重受傷造成身體不堪負荷,不僅身體狀況甚差也影響功課一直處於劣勢,被同學瞧不起遭到排擠甚至受到霸凌,同儕也認為老師所言非假,致使該生過著孤獨的日子,常見獨處學校僻靜角落暗自啜泣,畢業沒多久就罹癌過世。
大元國小教師中卻有一位老師從未體罰學生,那就是讓學生永遠懷念的馮致中老師。很難想像馮老師竟然是退伍老兵出身,卻有著以鼓勵方式達到教學目標的獨到教育方式,因此受到學生無比的愛戴。
以下是當年馮致中老師擔任導師時班上學生王愛寶的描述:
大家最記得郭美玉老師和馮致中老師,這是兩個極端老師的代表。
三年級是郭美玉老師教的,她非常的兇,有時候心情不好時常全班處罰,用棍子打手心甚至無預警的打頭頂,要不全班拿椅子罰站,有時候也會打耳光,作業更是多的做不完,山上晚上固定時間熄燈,所以時常要點蠟燭寫功課,有一次太累了打瞌睡,居然眼睫毛被蠟燭燒到了。
而四年級的馮致中老師卻是一個非常有愛心的老師,從不體罰,他想盡辦法鼓勵我們讀書,成績進步的同學他會替他們拍照做為鼓勵,而且為了要提升我們的國語程度,時常在午餐時間讀一些文章給我們聽,想盡辦法找一些舊的報章雜誌或課外書讓我們閱讀,可惜後來調走了,我們畢業時他還有回來,全班都很想念他,希望還能和老師閒話家常。
我們是大元國小唯一被馮老師敎到的一班,也是老師的第一班,老師對我們萬般呵護、教學認真,還會講許多自編的故事,讓我們在「愛」和「歡笑」的環境裡學習,因此四年級這一年是班上同學最值得回憶的一年。
老師晚年學佛,雖已八十高齡,但是精神抖擻,能兩手觸地而膝不彎曲,我們都自嘆不如;唯一遺憾的是幾年前得了帶狀皰疹沒有完全根治,以致於時常會疼痛不堪,而老師因為吃藥不慎傷了喉嚨,現今說話較為沙啞,讓人心疼。
老師離開了大元,從四季國小、古亭國小,一直到台中,教學的熱忱和愛護學童的心是一樣不變的,有一次老師看到學校裡椰子樹的葉子垂落在半空中,學童時常在此嬉戲,怕發生意外,於是動手去清除,沒想到一不小心椰子樹尖銳的樹葉卻刺進了老師的左眼,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也讓老師提早退休結束了教學生涯。
想到這裡不由熱淚盈眶。老師,您真是太偉大了,能做您的學生是我們的福分。
可惜,馮致中老師與當年的曾瑋校長理念不合,只短短一年時光便離去,對大元國小的學生是很大的損失。
筆者整理資料,接觸眾多大元國小校友並閱讀所有文章,談話裡馮致中老師是李有權校長榮調離校後最受學生愛戴的老師。
數次與馮致中老師聊天,言談裡始終很懷念在山上與同學相處的日子,對大元山的種種,莫不印象深刻。
只是馮致中老師晚年被帶狀皰疹所苦並罹癌,治療至過世,大元國小當年擔任導師的班級多次相約一起從宜蘭驅車前往台中慰問送行,短短一年「愛的教育」讓校友終生難忘。
2008年八月三日 大元國小首次校友聚會,遠住台中縣的馮致中老師還專程北上參加與學生餐敘。
衷心感謝馮致中老師提供許多寶貴照片,讓《雲的故鄉─大元國小遲延50年的畢業專刊》增加許多精彩內容 。
教學是一種「複雜」而且需要「特別能力」的困難工作,它的「複雜性」在於面對的是擁有個人獨特性及獨立思考能力的學生。而大元國小的老師,因山上資源缺乏,環境險峻,更要面對自小就得離開父母住校必須獨力照顧自己的學童,也因此造就了教學的複雜性及難以掌控性。老師的言行,影響學生的一生,這種影響力恆久存在。在大元國小就讀的學生,或多或少都領賞了千奇百怪的體罰方式,有用椅子橫板條、戒尺、籐條、竹掃帚條打手心或屁股,有用鉛筆夾在指縫間轉動鉛筆,用手掌打耳光、扭臉頰,彈耳朵,刮鼻子,跑操場,交互蹲跳,青蛙跳,罰跪,罰站等,家長從不有二話,見到老師還告訴老師:「孩子不聽話,請老師狠狠的揍,嚴格管教。」而當年被體罰的種種,也成為今日大家最津津樂道的回憶。但馮老師從不體罰「愛的教育方式」更是被教過的學生最為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