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離去雖然依依,卻留下無比的思念,回首從前,已似雪泥鴻爪,大元國小與眾不同的校風和背景特殊的學童,獨特的學習環境,隨著林場裁撤不得已隨之撤校,師生濃郁感情和學校學習的種種,成為校友美好的回憶,也情牽數10年後的團聚,永遠記得自己的根。
樹不能斷根,人不能忘本。不管你身在何處,故鄉總是永遠的牽掛;不管你走多遠,成長的來處,總是永遠的銘記。「不忘本」的情感驅使,溯源的本能躍動,讓大元國小的精神永遠流芳百世。
感情,非常微妙,變幻無窮,可以柔絲千縷,也可以肝腸寸斷,可以萬鈞無比,也可以難捨依依,更可以須臾瞬間化為仇恨滿懷,化為陌路不識,化為驚濤駭浪,化為難關重重。大元國小在校友心目中的份量是無與倫比,時光流逝,絲毫沒有減褪對母校的懷念,因為那是成長的來處。
大元國小的首任校長是李有權女士,第二任是曾瑋先生,程遠瑞先生則是最後一任校長。
大元國小的最後一位老師是閔秀謀先生,那最早的老師是誰?
大元國小於民國四十一年九月從寒溪國小分設出大元分班,班主任為馬國順老師。民國四十三年成立分校,李有權接掌首任分校主任,隨即展開建設,並積極爭取獨立,遂於民國四十五年七月獲准獨立為大元國民學校,真除為首任校長。
程遠瑞先生程早在寒溪國小大元分班時便在大元國小任教,心裡一直想幫助這群貧困學生,後來又回到山區擔任最後一任校長,以無比的愛心去照顧學生,克服種種困難,讓學生專心課業,尤其在政府決定裁撤學校後,多方努力奔走,讓每位學生都安排至理想學校就讀,更是讓人感激。
程遠瑞先生擔任校長時恰逢政府推行強制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山區有多位學童因家庭貧困無法就學,程校長親自拜訪勸說並積極爭取社會善心單位及人士設法協助,好不辛苦,直至現今仍有校友感激在心。
閔秀謀與周世明老師是大元國小最後離開的老師。
閔秀謀老師的文章裡敘述大元國小最後兩年的情況:
民國六十一年七月,本人退役返校服務時,全校學生數已不到30人,而且每學年都有,大約每班4---6人。當時學校人事有校長程遠瑞先生,教師周世明和我2人,工友1人。另有代課教師2人—李淑婉和陳素珠老師。不得已之下,只好實施複式教學,雖然覺得辛苦,但一看到學生們天真活潑,認真學習的模樣,我們內心的煩悶,也隨之ㄧ掃而空了。
入夜後,是我覺得孤獨和寂寞的時候,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宿舍裡,四周又沒人住,顯得格外冷清,但畢竟也熬過了一年。
民國六十二年七月,學校已「精簡」到教師1人和工友1人,學生10幾人,大部分是住校,而我也當起舍監,日夜都要照顧學生的生活起居。至此,學校真的已瀕臨撤校的命運,但因部分家長的遷調作業或住所安置問題尚未辦妥,九月開學後,仍有學生留校,必須予以授課,幸好程校長常返校,指導辦理移交工作,而工作站也支援1位員工前來協助教學,這才使我鬆了一口氣。
迨至十一月六日 ,學校才辦理移交,正式裁撤,又更名為寒溪國小大元分班。同時我也積極的趕辦學生的轉學手續,在送走最後一位學生離校後,才安心的揮別了大元山。
大元國小最後離開的學生陳麗鳳(家住晴峰、翠峰)口述當年離校的情形:
在大元國小我姐(陳鴻祺)是末代畢業生,當時只有三個畢業生,後來因為不夠學生,加上學校老舊,就決定廢校,當老師告訴我們時,全部的學生都哭了,想到以前我們老師真的很好,一個人要教一年到六年的學生,當時的老師是閔秀謀,我是讀到最後一個下來的,當時我是六年級的上學期,也加上山上的木材沒有了,爸爸也被分發到太平山,當時還找不到住的地方,我們家是最後下山,已經都沒有人,我們是走路下山的。
六年級的下學期,轉學到羅東成功國小就讀,短暫的一學期不能適應平地環境,無法與同學打成一片,時常暗自哭泣。
閔秀謀老師在辦理移交時,將學校裡所有文具拿給學生,還特別交代學生,羅東文具昂貴,希望學生愛惜使用這些文具。
閔秀謀老師目前住在羅東。
大元國小最早的老師是誰?如果是正式老師,那恐怕很難查尋,如果非正式老師也算在內的話,那就不難尋覓,很可能是陳兆震老師。
陳兆震老師早在還未成立大元分班時便在大元山工作站服務,分班成立時任教老師大陸鄉音嚴重,國語發音無法正確,於是就請剛從省立宜蘭高中(當時宜蘭縣設立高中部只有男生就讀的宜蘭高中和女生就讀的蘭陽女中,李有權校長的先生司兆鵬同時擔任羅東中學和頭城中學兩校校長,那時尚未成立高中部)畢業的陳兆震老師分擔這部分的教學課程,不過正式職務還是大元山工作站職員。
陳兆震老師曾擔任縣議員,後在羅東執業代書。家父與陳老師是朋友,筆者在求學階段,雙親經常舉其為例:談及他在山區是熟人,除先天俊俏外在,口才辨給,更要學習其學識淵博,謙恭的待人態度。陳老師後在林場員工及眷屬擁戴下當選縣議員,是大元山區出身的傑出人才。筆者國立師範大學即將畢業時,曾親自登門來訪,希望我能返回宜蘭服務,他會設法找到適合的中學任教。但當時根本無心也不想返鄉,雖是童年生長的故鄉,但連結著故鄉的這條臍帶卻被剪斷了,目睹山區一群被壓榨剝削,命運悲悽,處境悽慘飽受蹂躪的林工,包括自己的父親,那是回不去了的傷痛,是我童年不忘的噩夢,何況我已經分發台北市高職。
曲終人散,宜蘭縣大同鄉大元國民小學的興廢,正是「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天理循環。也因為大元山林場慘遭「除名」被遺忘數10多年,大元國小走進歷史,但大元國小「愛的教育」讓師生感情並未褪盡,深埋在校友心底。為回顧過去在物資匱乏中成長受教的這一段歡苦歲月,為彌補沒能有畢業紀念冊的遺憾,為留下山地教育的片鱗鴻爪,而有「畢業紀念專刊」的構思。先成立了大元國小部落格,校友的反應空前地熱烈,上窮碧落下黃泉搜索昔日照片,熱心尋覓校友,爭先撰文憶舊,這是大元國小情操與精神之展現,2008年「雲的故鄉-遲延五十年的畢業紀念專刊」短短半年多就編輯成書,順利出版,8月3日㪚居各地的校友得以團聚,並為敬愛的李有權校長慶生,而後大元國小成為登山界熱門的景點,大家都想一探座落在虛無飄渺的山間校舍,這座高山小學,在當時都市及鄉村、平地及山地,教育經費、教育資源懸殊落差下,竟然培育出眾多菁英,為山地教育,創造出神奇,為山地教育留下最真實記錄,且流芳後世的山中傳奇。
2008年5月19日陪同MIT台灣誌攝製大元國小尋根《深山裡的同學會》,當時有超過30位校友同行,筆者毫不猶豫引以為傲地在學校僅餘下的黑板角落邊題上「大元國小,心目中最偉大的學校,最有愛心的校園。」表示對國小母校的感激與懷念。
清.王倬《看花述異記》:「露坐石上,憶所見聞,恍如隔世。」我再次踏在這既熟悉又陌生,人事已非,只剩古月照今塵的校址,取回的是自己的回憶,自己的快樂。明·馮夢龍《醒世恒言》:「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就合上一千年,少不得有個分開日子。」因此曾經擁有的,不要忘記。不能得到的,更要珍惜。最溫暖的學校和記憶,其實一直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