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親工作關係,小學就讀 大元國小,大元國小學童最多時(大元山林業砍伐最盛時期),曾有一百六十幾人,我是民國四十九年入學的第十一屆的畢業生,全班有十六名同學。大元國小在民國六十二年七月因大元山林業結束以及民國五十七年推行九年國教受到影響而廢校。
六、七歲的娃娃,年齡那麼幼小就得離開父母親的疼愛懷抱,必須獨力照顧自己,尤其每學年開學,夜深時被窩裡傳出陣陣啜泣的哭聲 ,怎不教人傷感心酸,但天亮時卻也不得不擦乾淚水,自己換下的鞋襪衣物需要清洗,樣樣都得自己來,尤其在下雪的冬季,冰層底下的水流寒澈骨,也只有咬緊牙關勉力而為。
生病時,疼痛難耐,發冷發熱,沒有父母慈愛溫暖的雙手愛撫餵食,沒有醫生護士處方照料看護,沒有適當的藥物抗病,全體師生都在學校教室上課,只能孤伶伶躺在宿舍裡輾轉煎熬,任憑病魔纏身琢磨,但除了嚎哭或低泣又能如何。
當青春期來臨,身體心理產生異樣變化,尷尬又羞澀,好多好多的心底話卻無法向父母傾訴,向父母請教,這種孤獨,這種無助,有誰能知曉,除了忍耐,只有掙扎,只有努力。
有人說,小時候他們也曾經赤腳上學,但他們踩的是鵝卵石,我們是利如刀刃的頁岩;他們踩的是泥巴,我們卻是攝氏零度左右的寒冰冷雪。
在記憶裡,由於家長收入微薄,所以宿舍伙食非常差,每餐根本聞不到肉味,看不到一絲浮油,清淡至極,舔不出是甜或鹹,每餐只有一道菜,餐餐是每人只有一小碟、一小口就吃完的青菜或醃菜,其中高麗菜最頻繁,即使偶而有豬肉,那也是那小碟子裡小小的一片,且都是母豬肚子部分的肥肉,瘦肉是少到幾乎看不到,如果吃魚每人僅只有一、二條像食指般大小的小魚,且時常很不新鮮(自平地購買、運送至學校需一至二天),常發生食物中毒,每餐學生最期待的是老師們吃完飯後的剩菜残湯,這些殘留湯羹 聞起來特別香,吃起來更是美味,可以讓分配到的學生多吃幾碗飯 。 學校大約每一學期會自羅東市場購買非常便宜的油渣,這油渣是炸完豬油後剩下的廢料,除餵食家畜外根本沒有人要,油渣拌佐著學生栽種的佛手瓜做餡包成大包子(大約是現在市面常見包子四倍大),久未聞到肉味嘗到油味的學生竟然可以吃10多個,直到 肚子撐不下要吐出為止。早餐則是稀飯配品質低劣的黑豆豉、蘿蔔乾或含有霉味的豆腐乳選一。學童普遍有營養不良現象,直到爭取到當時美國援助的營養午餐,提供麵粉、脫脂奶粉、麥 芽等才獲得些微改善,但甚少有其他食材佐料,常常食不下嚥。
宿舍伙食有大元山工作站派兩位歐巴桑(林嬤和陳嬷)負責炒菜煮飯。
每位住宿的學生每人每年需繳交12 捆直徑約3台尺長 4台尺的木柴做為烹煮飯菜的燃料。
民國五十年有一次強烈颱風波密拉,狂風怒吼,風雨交加,將學校宿舍屋頂掀掉,所有米、菜全部吹掉,宿舍裡的學生餓了三天才接獲善心 提供米飯,但沒有其他食物,只能以鹽巴拌飯。
民國50、51年颱風警報列表 資料來源:中央氣象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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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號 | 中文名稱 | 英文名稱 | 警報期間 | 強度 | 侵台颱風路徑(九類) | 近中心最低氣壓(hPa) | 近中心最大風速(m/s) | 警報發布次數 |
196219 | 黛納 | DINAH | 10/01~10/03 | 強烈 | 5 | 950.0 | 51.0 | 12 |
196216 | 愛美 | AMY | 09/01~09/06 | 強烈 | 2 | 910.0 | 70.0 | 19 |
196215 | 萬達 | WANDA | 08/28~08/31 | 中度 | 5 | 945.0 | 48.0 | 11 |
196209 | 歐珀 | OPAL | 08/03~08/06 | 強烈 | 2 | 905.0 | 75.0 | 12 |
196205 | 凱蒂 | KATE | 07/19~07/23 | 中度 | 6 | 965.0 | 38.0 | 18 |
196122 | 沙莉 | SALLY | 09/26~09/29 | 中度 | 4 | 970.0 | 40.0 | 10 |
196120 | 波密拉 | PAMELA | 09/11~09/12 | 強烈 | 2 | 920.0 | 65.0 | 7 |
196116 | 勞娜 | LORNA | 08/23~08/26 | 強烈 | 4 | 953.0 | 60.0 | 9 |
196114 | 裘恩 | JUNE | 08/04~08/08 | 中度 | 3 | 950.0 | 50.0 | 12 |
196109 | 艾爾西 | ELSIE | 07/13~07/15 | 中度 | 5 | 960.0 | 45.0 | 9 |
196108 | 都麗絲 | DORIS | 06/30~07/01 | 輕度 | -- | 990.0 | 20.0 | 5 |
196104 | 貝蒂 | BETTY | 05/24~05/27 | 強烈 | 6 | 940.0 | 60.0 | 13 |
學生宿舍因颱風關係,在就讀期間曾搬遷三次,有借用大元山工作站大禮堂以靠背長板凳為床,有暫用鋼筋混凝土教室以課桌椅為床,直到五年級學生宿舍才復建完成。
寢室裡最熟悉難以忘記的是常散發著尿騷味 ,學童年紀幼小,加以山區晴雨不定,雲霧瀰漫,種種神奇鬼怪幽然而生,難免有人心生畏懼,加以天氣寒冷,想在溫暖的被窩裡起床摸黑走20公尺上廁所,那是多困難的事,所以常有學生尿床。
住宿舍的學生每天六時準時起床,打掃環境區域或晨間活動至七時吃早餐,晚間放學後吃完晚飯,活動至六時便得參加晚自習,約九時三十分左右上床就寢。
宿舍分男女分開兩部份,是大通舖,姐妹或兄弟相鄰,便於相互照顧,宿舍有管理老師全權負責。寢室內務管理就像軍人一樣,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將棉被折疊成像豆腐般的方塊,洗 完臉刷完牙將盥洗用具擺放整齊,然後打掃每個人負責的環境區域,每天都有學生組成的清潔小組負責檢查計分,如果表現欠佳的學生,必須接受罰站或勞動服務的懲罰。 在如此有效率的管理下,寢室內整齊乾淨,一塵不染,只是每逢天晴,曬衣場難免有幾床尿濕棉被需晒乾。
宿舍的管理採自治式,由住宿學生推選二至三位同學輪值,每週一次,以哨子為交接憑證,起床、睡眠、用餐、清點人數均由值星學生掌控,只是當時沒有手錶,作息時間就由管理老師處理,值星學生必須服從管理老師的意思行事,絕對不能擅自作主。我的能力 在同儕眼裡應很不錯,獲得肯定,小學四年級就被選出擔任此職。
雖然地處偏僻,幾乎沒有上級長官或督學前來視察,但每位教師都非常認真,很有愛心,從不懈怠,都按教育部規定進行教學活動,學校教學活動是早上七時三十分開始早自習或晨間打掃 ,八時升旗典禮後開始上課,午間是營養午餐或午睡,下午一時哆開始上課,四時左右打掃降旗完畢,放學回家,這段學校上課時間,按正常教學活動進行,只是學校白天沒有供電,上下課採用手敲鐘方式。 百分之八、九十的學生無法返家,放學後需住宿舍,這時便由宿舍管理老師和住校值星學生接手掌控。
學校宿舍裡的學生也必須自己種植蔬菜,從整地、播種、挑大糞施肥、拔除雜草樣樣都得自己動手 ,有一段時間還畜養大群兔子做為嘉勉學生加菜用。學校位於地質鬆軟易碎的頁岩上,地層容易滑動造成校園塌陷或有時颱風吹襲,校舍被強風破壞,學校經費拮据,沒有外界關懷協助,也都由老師們帶著學童們自己清理整修, 與大自然的破壞力頑強抗衡,雖然後來失敗,操場完全塌陷,教室傾頹無法使用必須搬遷,但這種胼手胝足、氣氛熱絡融洽的師生情感絕對是其他學校無法比擬的。
六年朝夕相處培養出來的濃郁感情,同學之間、師生之間都是難於割捨,每逢驪歌輕唱的畢業典禮舉行時,全校無不相互擁抱哭成一團。
校園緊鄰一道很深的溪谷,南澳北溪的兩條上游支流在在谷底交會,溪流迤邐蜿蜒,遠處有些時候運材的10輪大卡車,沿著開闊平坦的溪谷行駛。頑皮的學童,花個十幾分鐘便可以溜下溪谷,但要是被老師發現,絕對免不了藤條伺候。
學校教室主體建築是檜木建造,共有五間上課教室,一小間校長與教導主任辦公室兼試卷油印、教材準備室、來賓接待室,一小小間約三坪保健室,一小小間約三坪專任老師辦公室,民國52年又興建一棟單層的鋼筋混凝土教室,共有三間教室,其中一間做為營養午餐製作麵食及堆放麵粉的地方,兩棟教室隔著陡峭斜坡,步行距離約二至三百公尺,檜木教室是中、高年級使用,鋼筋混凝土教室則是低年級使用。
從校門步行至教室,沿途是學生栽種的花草樹林,綠蔭遮日。學校操場大約三、四個籃球場大小,場地太小根本無法從事球類及田徑運動,小學時期從未看過籃球、棒球、足球,稱得上的球類活動只有躲避球、排球與羽球 ,打躲避球拋個長傳漏接,球就可能飛滾到深谷草叢裡。有時幾場大雨,也會使操場外沿塌陷,曾有好多年學校整片操場崩坍,學童無法在危險的操場活動。因此學童下課最好的活動就是玩跑馬路、跳房子、橡皮筋、尪仔標或是盪鞦韆 、翹翹板、單槓。
各類鐵甲武士的鍬形蟲、獨角仙,五彩斑斕的金龜子、叩頭蟲,各種蝴蝶、蛾類,紡織娘,螳螂,蜘蛛,蚱蜢,天牛,螞蟻,蟬,莫氏樹蛙,台灣獼猴......,都是陪伴童年的美好記憶。
山區根本買不到糖果、餅乾等零嘴,只有採食野草、野草莓、野生獼猴桃......,學校偶而會代為採購一些台糖生產的健素糖,那時便是全校學生最 快樂的時刻,像是歡欣鼓舞地開慶生會。
至於新鮮水果更是稀罕,小學六年期間幾乎沒有嘗到,只有過年時祭祀神明及祖先時才可以偶而嘗鮮。
學校學習資源匱乏,學校曾有過一箱上級發下來的課外讀物,全部書籍不超過40本,但那也是全校唯一的一箱課外圖書,平時老師捨不得拿出來供學童閱讀,只有督學或上級長官來視察時才搬出來讓大家翻一翻。 學校僅有一部破舊的風琴,全校音樂課及升降旗只能使用它,其他樂器從未看過。美術課因家庭貧窮,買不起畫具,只能使用公費購置的臘筆。學生與外界接觸訊息僅有國語日報,當時我最喜歡看淘氣的阿丹和小亨利兩篇四格漫畫,只是學校遠離文明世界,新聞報紙通常會晚1─2天送達,收到時已變成舊聞了。
學校距離家裡遙遠,有些學生需一整天的路程,休假日與平地學校不同,當時採取上 課兩週放三天的彈性假期(這應是國內最早實施彈性放假的公家政府機構),不過如遇颱風大雨,道路坍塌,學校斷糧,往往需數月才能恢復上課。
學校地處偏遠深山,一般人進入學校還必須辦理甲種入山證,當時是全省海拔最高、學生最少、設備最差的學校,根本鮮有合格教師有意願前來任教,老師多是外省籍軍人退役, 如果有缺額則聘請代課老師,對學生的管教和宿舍的管理都沿襲軍隊紀律,有條不紊 ,對學生的照顧關心無微不至,只是當想起家人遠在對岸他鄉,脾氣難免暴躁,那時學生的皮肉就得繃緊,隨時都會體罰加身,木板、木棍伺候 ,加以每位老師各有自己的鄉音,學童必須適應一段相當時間才聽得懂,造成日後我雖然是高職教師但國語發音卻無法正確。
在此特別感謝大元國小首任女校長─李有權,她出身山東蓬萊望族,家室顯赫,擁有北京輔仁大學社會經濟學系畢業的高學歷,是虔誠天主教信徒,以當時環境是足夠擔任平地大型學校的校長,但她充滿愛心,將畢生黃金歲月奉獻給窮鄉僻壤的大元國小 ,時間幾近20年,對學生猶如慈母般地呵護,住在學校宿舍遠離父母的學生也將她視為母親可以窩在溫暖的胸懷裡撒嬌, 至今許多住學校宿舍的校友仍能感受到寒冬的半夜,一盞微弱電石燈,一隻溫暖的手幫他們蓋好棉被的溫馨畫面。她看到這群可憐的學童,物質如此窮困匱乏,想盡辦法,運用關係,爭取美國援助的營養午餐以及其他單位提供足夠的食用油脂,學生至此可以嘗到有營養的食物,同時也積極向教會募集衣物,讓學童足以禦寒,她的恩情, 點滴在心頭,彷彿是救世主或觀世音菩薩降臨到這群孩童裡,救苦救難,普降甘霖,每位大元國小的學生永遠感激她,永遠記得她。
在山區讀書的孩子從未受到有關單位(如教育局、林務局、社會局)任何物質照顧,隆冬下雪沒有鞋子穿打赤腳而凍傷的比比皆是,禦寒衣物更是少得可憐,但集體的學習生活及周遭的大自然環境,卻給了孩子們不少東西,大家知道只有努力讀書才能離開貧窮,因此大元國小學童的學習成果並不比平地學童差,畢業的校友當中不乏企業家、大學教授、 民意代表、中小學教師、建築師 、工程師、設計家、司法官、律師、藝術家、美食烹飪家、影視傳播家......, 若以大元國小設校僅15年,畢業學生不到200名,如此偏遠貧窮山區,設備及資源如此缺乏,竟然培育出這麼多社會菁英,這輝煌的成績,實在讓人刮目相看,簡直是奇蹟。 只是這亮麗傲人的成就,又有幾人能夠知曉,是否會像校舍般傾倒,消失在漫漫荒草荒山裡。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山上林場員工的薪資微薄,學童家境非常貧寒,加以重男輕女的觀念,大元國小畢業的女學生有許多非常優秀卻無法繼續升學,雖然學歷只是國小畢業,卻有好多感人的故事: 在女學童裡發生“灰姑娘”、“麻雀變鳳凰”的情節並不令人意外,不是童話傳奇故事,不是捏造,確有其事,有一位女同學畢業離校至台北延平北路布行當店員, 苦學自修,年紀輕輕不到15歲就懂得會計記帳,她的母親送午餐便當給在山區工作的父親,不小心被滾動的巨木壓斃,父親另娶後母,弟妹受盡欺凌,她必須時常寄錢回家照顧,困頓並未阻撓她的向上的決心,由於努力學習的成果,加以兢兢業業,敏慧負責,會計帳目清楚,被老闆賞識認為兒媳,現在已儼然是女企業家;也有自小養成刻苦,憑著努力,在專業領域裡出人頭地,鶴立雞群,月入數十萬甚至百萬元;也有為數不少的女學生,自小 在學校裡接受良好的教育,品德高超,犧牲自己,或婚前提供學費讓弟弟完成學業,婚後提供叔姑學費全家生計侍奉照顧癱瘓失智公婆10餘年,或相夫教子,讓子(女)孫成就輝煌(第7屆校友陳愛珠兒子張國輝是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台灣和大陸的會計師執照,現在和妹妹合夥在羅東開了一家『正達會計師事務所』。第12屆校友陳秀枝辛苦培育後代,成就輝煌,三位兒女施雅琳 施雅宜 施宏傑都是非常傑出音樂家,目前擔任國立交響樂團及國樂團的演奏家,多次在國內外音樂廳演奏。 本班同學王阿美歷經二次婚姻失敗,並未憂懷喪志,艱苦努力,獨力撫養三子,孩子都能體認母親辛苦,就讀台灣大學,成就不凡。),這些平凡中流露出高貴的情操尤其感人肺腑。
幾乎每個人都會認為,童年是最美好,也是最值得回憶的一段時光。但大元國小同學的童年,更是獨特,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是苦!是樂!是悲!是喜!是那麼深刻地烙印在心底;生長在如此環境,是幸抑或不幸!從大學開始接觸教育理論洗禮至擔任教職退休,長達30多年,翻閱台灣各地學校,大元國小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獨一無二,學生家境如此貧窮、地處如此偏遠、教育資源及設備如此缺乏、師生朝夕24小時相處在一起、教師付出如此多的愛心,大元國小再再表現出是偉大的。若說森林小學是目前教育界及家長追求的目標,那大元國小才是不折不扣的森林小學,根本聞不到任何喧囂與都市文明完全隔絕,沒有任何社會資源的支援與關懷,一切都是師生胼手胝足一起營造的環境,入木三分的體驗造就學生日後在社會競爭裡顯示出無比的堅韌。
財富權勢的多寡高低無法衡量一個人存在的價值,同樣的,學歷無法阻礙一個人的能力發展,大元國小的學生不見得個個高學歷,但曾經努力過的在各行各業表現得非常卓越;際遇稍差的也能安天知命。小時的磨難支撐著,曾經奮鬥過,曾經努力過才是彌足珍貴的經歷。
早期台灣的學生都曾打赤腳,踏著泥巴、鵝卵石上學,但我們卻是踩著利如刀刃的頁岩、攝氏零度以下的寒冰冷雪;別人都有父母的胸膛可以依靠,慈愛溫暖的雙手愛撫,熱騰騰的與家人一起吃飯,但我們在六、七歲稚齡兒童就得離開父母懷抱,面對自我照顧的宿舍生活;別人都可以上幼稚園,我們卻只有在小學一年級才可以學到ㄅ、ㄆ、ㄇ;別人都可以步行或騎腳踏車每天回家與親人團聚,我們卻必須住學校宿舍,回家的路途那麼遙遠,搭的是危險至極運材用的蹦蹦車與流籠,又得翻山越嶺步行好遠的路才能回到溫暖的家,父母的懷抱,這就是大元國小的學生與眾不同的地方。
從事教職近三十年,深深體會教育不是豐功偉業,而是潛移默化的工作,憑的是涓滴穿孔的毅力,絕對無法一蹴而成,無法馬上見效,而是數十年後才可以展現成績,想當年大元國小的這群貧困學生,誰都無法預料明天的日子會是如何,雖有憧憬卻無法展翅,雖有能力卻只能感慨徒歎奈何,但這種獨特的學習環境造就這麼多卓越的人,大元國小的教育理念是成功的、是不凡的,尤其大元國小給予的“愛”、“夢想”、“信心”更是彌足珍貴。
在這種師生濃郁情感薰陶下,並且體認自己家庭貧寒,沒有任何關係背景,最佳人生選擇應是有公費補助的師範大學,以後分發至學校當教師。
我很小就喜歡畫畫, 小學四年級開始學校裡所有壁報、海報、標語、教室佈置都是一手包辦,當時戒嚴時期,山區也免不了要政令宣導,因此也畫了不少所謂的偉人肖像,這些肖像唯妙唯肖逼真程度連老師都讚嘆不可思議,種種鼓勵也因此造成小時便立下志願 要當畫家。
想當教師、當畫家之外,在六年級時看完西遊記更發願要想辦法像孫悟空般翱翔大地,當時初中還必須入學考試,被老師發現挨了一頓藤條訓誡。
讀完大元國小六年,畢業前才由老師帶著下山到羅東的照相館,拍攝這一輩子的第一張照片。大部分的同學,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看到腳踏車、三輪車,以及除了運材大卡車之外的各類型的機動車輛。當那計程車貼著身邊按喇叭時,幾個人還嚇得跳了老遠 。看到兩層以上水泥建築,兩眼看得目瞪口呆。